第一次开口喊我娘的时候,我激动得抓住冷佚的手,开心得说不出话来。不就是喊一声娘吗?高兴成这个样子?”
冷佚一脸不屑,但俊脸却飞红,我这才惊觉自己死死握住他的手,忙不好意思地松开。“小色鬼,叫我干爹。”
这小家伙贪方便,把干字去掉,含糊不清地喊了一声爹,高兴得冷佚眸子亮晶晶的,兴奋得脸都红了,捧着小家伙的脸猛啃。小家伙见冷佚高兴,就不停地叫,他越叫冷佚就越发高兴,抱着他将他高举于头顶。“是干爹。”
我纠正他,但他一转过身子就忘了,我也没辙。“算了,村子里的人都以为我们是夫妻,你突然要他喊我干爹,不是露马脚吗?”
我想想也是,于是作罢。自从这小家伙能走路,就更不得了,一没看牢,就挨家挨户地去串门,村子里的三姑四婶六婆的,见他可爱,每次都会给点东西他吃,哪家给的东西好吃,他就去哪家串门,不给东西吃的,就不再去了,这家伙不但好色还嘴馋,将我的脸都丢光了。并且还有一个极让人不齿的坏习惯,就是除了冷佚,村里哪个男人抱他都不行,哭得天崩地裂的,一有漂亮的女娃抱,那脸就立刻阴转晴,我以为刚出生的时候是这样,想不到会走了依然如此,可能真是天性如此。每次想掀起他的屁股打他一顿,他就会递上一块米饼或花糕,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让我万丈高的焰火都熄灭。如果当天的东西被他吃光了,他就会可怜兮兮看着冷佚,朝他求救,一向面冷心冷的冷佚却比我心软,每次看到我打他,抱起他,佯装打几下,就将人快速抱走了,让我实在是无可奈何。次数多了,看他每次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我也一只眼开一只眼闭,反正整天对着他我也累,冷佚也说随他去,男孩子整天不动才得费心,想想也在理,反正这村子没有什么外人来,谅他也不会跑到哪里去。小连藕会走不爬地了,开始爱惜他的小手,弄脏了就将小手递给我,让我给他洗干净,我不帮他就找冷佚。冷佚不理他,他就自己去洗,这点像他的父亲,不像我,衣服也挑最漂亮的穿,穿得漂亮那天,串门串得特别勤。我们有了五块大菜地,养了一些鸡鸭,我们总是拿青菜和鸡鸭去换取村民的大米,因为种田我们觉得难度太大,种的都枯死了,从此就死了这条心。养多点鸡鸭,让这小家伙可以多点乐趣,他看见鸡鸭能扑打翅膀飞那一小会,他也试着张开小手飞,结果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没学会飞,但无论摔得多痛,他都没有哭,即使有一次被碎石划破手,滴着血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而我却心疼得不得了。“小色鬼,越来越像我了,流血不流泪,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冷佚将他抱回来,涂抹着伤口,他痛得小脸绷得紧紧的,但却挺着腰板。他现在已经差不多两岁了,那眉眼越来越像银狼,有时我会看着他出神,想着远在天边的那个男子,心中酸楚,其实很想他,夜深人静的时候更加想。这两年想起银狼会觉得煎熬,想起娘会焦虑,想起师姐与濯傲会心痛黯然,惟有看着这个带着甜笑入睡的小家伙心里溢满了幸福,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他能说话了,话就很多,嗡嗡响过不停,有时候吵得我不耐烦,恨不得拿布条将他的嘴巴封住。一向耐性极差的冷佚,却表现得很是反常,逢问必答,并且绝不敷衍,以致到最后,两人常在草地上打滚说话,笑声也不断,也说过不停,我不知道冷佚是如何跟着两岁的孩儿交流。“你就不烦他?”
我终于忍不住问冷佚。“他比你有趣多了,对着他总比对着你好,小色鬼你说是不是?”
“是——”他奶声奶气地答着,似乎我们说什么他都明白了,一边说还一边将手探进冷佚的胸膛,整一个女色鬼一样,冷佚将手放在他的胳膊底,他痒得打滚,笑声在辽阔的草地上空飘荡。“冷佚,你惯坏他了。”
我埋怨地说。“如果你生了一个女娃,给我也不抱,小色鬼嘛正对我的胃口。”
说完两人在草地上追逐,玩得不亦乐乎。这男人重男轻女得离谱,希望他的妻子以后给他生一个女娃。看着在草地上追逐的身影,听到那清脆与爽朗的笑声,我的唇也禁不住勾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他们,不舍得将目光收回来。抬头看天,纯净如海水的蓝,一望无际,特别高远。弄好饭菜,他们两人牵着手一高一矮地回来,身影是那样的和谐亲昵,如一幅绝美的画面。我端水给他们洗手,轻轻帮小连藕擦着脸颊。“小色鬼你真幸福,有娘帮你擦脸。”
冷佚一脸的嫉妒。“你又不是小孩,自己擦。”
我将毛巾递给他,他接过,唇微微勾起。“最幸福就是你俩,玩够了回来就有得吃了,可累死我了,等他三岁的时候得教他烧火煮饭,四岁下地种菜,五岁里里外外的卫生都要他负责。”
我在构思我的三年计划。“小色鬼,你娘是坏人,我们吃饭别管她。”
冷佚说完不理我,开始大口吃起饭了,胃口十分好。“我弄的饭菜还行吧?”
“比没得吃好点。”
“马马虎虎,马马虎虎。”
小家伙经常听冷佚这样说,就学着他的腔调,但那稚气的声音,让人失笑。“小色鬼真乖,替爹把话说了。”
冷佚捏了一下他的脸,小家伙似乎得到奖赏笑得更欢,对这小家伙我又气又疼。我们去给菜浇水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去,但我这头浇水,他那头就帮我拔菜,看着辛苦种出来的菜就被他这样破坏,我气不打一处来。剥了他的裤子,狠狠打了几巴掌,他可怜兮兮地看着冷佚,但冷佚这次似乎不帮他,看到求救无门,就可怜兮兮地看着我说:“娘,我不敢了,我不敢了。”
看到他屁股红了,冷佚终是不忍,又将他抱走了,原以为他的情绪起码要低落那么一会,想不到一转身,又被那飞舞的蝴蝶吸引住了,根本就忘了屁股的痛。感觉打他真不划算,打在他身,却痛在自己心,而他一转身不当一回事。暮色笼罩四野的时候,我拿着被他连根拔起的菜往回走,这么多吃三天都吃不完,越想就越生气。“你这三天除了这菜,什么都不许吃。”
我恶狠狠地说。“三天不吃肉又不会死的,是不是小色鬼?”
这个冷佚不但嘴里帮他,还想抱起他。“不许抱他,扔他下地,要不他还不知错。”
“好吧,跑跑很健康,你娘太凶了,不能帮你了。”
冷佚将他放下地,我们两人走在前,他跟在后面跑,平时跑多了,小腿倒结实,但小腿短,不一会就落在我们的后面,我也不等他,就让他受点惩罚。“你头发有泥巴。”
冷佚笑着对我说,然后朝我靠近一步,轻轻将泥块拨掉,动作、声音都温柔得很。我抬头朝他笑笑,表示感谢,当我们抬头准备继续往回走的时候,我手里捧的菜悉数掉在地上,冷佚也整个人僵在一旁。是银狼,他竟然找来了。他长身玉立,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袍,他俊美的脸庞在暮色之下显得朦胧而虚幻。心颤了,手抖了,就是说不出话。“娘,菜——”身后那小鬼捧着一颗大大的菜跌跌撞撞地追上来,稚气的声音在暮色笼罩的四野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