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我到底怎么了？”
林小美想说话，可嗓子干哑得厉害，头也晕得辨别不了方向。她狠了狠心，用力抬起头来，可下一秒，剧烈的眩晕感让她的头重重落了回去。林小美闭着眼睛靠在枕头上，等待着这阵眩晕的感觉过去。几分钟之后，她觉得头没那么晕了，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这一次，她谨慎了许多，在枕头又缓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慢慢抬起了头。林小美咬着牙，克制住强烈的想要呕吐的感觉，看向自己疼痛不已的腿。她的腿上搭着一块破旧的被单，已经脏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来。林小美用力拉了一下那块破旧的被单，她的腿顿时就从旧被单下面露了出来。看见露出来的双腿，林小美顿时就吸了一口冷气。她的两条腿被死死地固定在竹板之间，肿胀得就像块油光铮亮的猪油。林小美强忍住心里的恐惧，用力抬了抬腿，可不管她怎么用力，两条腿就跟不是她的似的，怎么都移动不了半分。“啊！”
林小美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恐惧，大叫出声。竹屋附近的小竹林里，那个长相憨厚的中年男子停下砍竹子的动作，转头问那个黑瘦的老女人：“娘，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黑瘦女人阴恻恻地把头转向竹屋的方向，凝神听了一会儿，怀疑地道：“难道是那个女人醒了？”
“应该不会，今天的药里，我可加了不少五味子和酸枣仁。”
“走，回去看看。”
两人很快就打定了主意，顺手带上砍刀就往竹屋走。竹屋里静悄悄的，好像刚才的叫声真的不存在一样。“我就说你听错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啊！”
老女人瞧了一眼林小美躺着的房间，小声对自己的儿子道。“嘘！”
憨厚男人对老女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蹑手蹑脚地朝林小美的房间摸了过去。他悄无声息地走到林小美的窗前，悄悄探头朝里面看了一眼。林小美还是和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紧闭着双眼，惨白着一张脸，毫无意识地躺在那儿。见林小美没动静，老女人的声音顿时就大了许多。“我就说你听错了，她天天一碗又一碗的安眠中药喝着，能清醒才怪。”
“娘，你确定这些药不会伤到她肚子里面的孩子吗？要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那咱们不是白忙活这么久吗？”
老女人自信地眯了眯眼睛，一脸的阴沉：“不会，她的孩子已经有三个多月了，这些药已经伤不了胎儿了。只是，我今天看她的腿肿得厉害，要是再不治的话，只怕会感染溃烂，到时候，只怕孩子也保不住。”
憨厚男人一听就急了：“怎么能给她治伤呢？她的腿要是好了，万一跑了可怎么办？娘，你的医术那么好，一定有办法在不给她治腿伤的情况下，保住孩子的，对不对？”
老女人却慢慢地摇了摇头：“母体就是胎儿的根基，根基坏了，没了，这胎儿也就没了。”
憨厚男人想了一会儿，犹豫着问：“有没有那种起效很慢的腿伤药？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一定不能让她跑了。”
老女人盯着林小美的脸看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这倒是可以办到。只是，她现在这个样子，最多只能撑到孩子生下来了。”
男人听了，嘿嘿一笑：“这样最好，省得我们动手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阴狠。很快，窗外就响起了两人渐渐走远的脚步声，林小美猛地睁开眼睛，就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鱼，大口大口地呼着气。两行绝望的泪水混合着汗水，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去。上海红旗肉联厂的去毛车间，陈玉枝的脸被热水蒸得通红，她戴着手套，手脚麻利地把坚硬的猪毛往下刮。站在她身边的是她四十多岁的同事郭明兰，她心不在焉地从猪身上刮下一点猪毛，压低声音问陈玉枝：“诶，新来的，厂里一个月给你开多少工资啊？”
陈玉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出声反问道：“你一个月多少啊？”
“我……我不多。”
郭明兰想敷衍过去，陈玉枝一脸认真地盯着她问：“不多是多少？”
“就……就那些，要不，你先跟姐说说，姐一会儿再告诉你。”
陈玉枝还不知道她什么伎俩，随口说道：“厂里每个月给我开五十块钱工资，姐，现在轮到你了，你多少啊？”
“五十？厂里居然给你开五十？”
郭明兰愤愤不平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盯着陈玉枝的脸，想看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嗯，咱们都一个车间的，你也差不多吧？”
“我一个月才三十二块啊！”
郭明兰手里拿着刮刀，气愤地在板子上剁了几下。陈玉枝故意装出一副不敢置信地模样：“姐，不可能吧，一看你就是老员工，怎么可能比我还少？”
郭明兰站在那儿想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气呼呼地把围裙一脱，转身就朝主任办公室去了。陈玉枝见她进了主任办公室，露出一个坏笑，继续干着手里的活。在新宅的时候，陈玉枝那是油瓶倒了也不带扶的主，每天既不上工，也没干什么正事，就喜欢在村子里瞎晃悠。可现在不一样了，她现在可是肉联厂的工人，只要她肯干，一个月就有三十块钱的工资。除了这三十块钱工资，厂里每个月还给发半斤的猪肉票，要知道，有这种优待的也只有她们肉联厂了。所以陈玉枝对这份工作很满意，干活也格外认真。陈玉枝正埋头干活的时候，主任办公室的门开了。陈主任带着激动的郭明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陈玉枝，你胡说什么呢？你什么时候有五十块钱工资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咱们厂的厂长呢！”
陈主任自己每个月才四十块工资，这陈玉枝还真敢胡咧咧，一开口，就说她有五十块钱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