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明国从来没见过这种架势，被吓得不轻。他想冲上去拉住陈南风，杜明川却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站远一些。“杜明川，你放开我！”

陈南风鼻子喷着粗气，脸也涨得通红。“放开你可以，你倒是说说，你要干什么？”

陈南风和杜明川的冲突，大家都看见了，只是一时之间，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全都紧张地站了起来，可也没有靠近，全都虎视眈眈地盯着陈南风。“我要干嘛？我问你，你凭什么把我妈送回去，那是我妈，不是你妈！”

周贵英跟他说好了，她会想办法从杜明川那里弄钱给他，现在她走了，自己哪里还有钱买电影票，请小白护士看电影？“你也知道那是你妈！既然是你妈，你怎么不招待？”

杜明川用力捏着陈南风的手，陈南风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我怎么招待？我又没有家属院可以住。”

“没有家属院也没有招待所吗？”

杜明川厌恶地用力一推，陈南风瞬间就被他推到了墙角。“杜团长，你没事吧？”

见两人分开，食堂里的人纷纷上前关心杜明川。“没事，吵到大家吃饭了。”

杜明川带着几分愧疚地对大家道。“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你们看我是新兵，不如杜明川官大，就都巴结他是不是？”

陈南风只觉得后背一阵疼痛，他强撑着站了起来，对着在场的人破口大骂。他从小被周贵英娇宠惯了，没遇上事的时候，看着还像个人。要是不顺他心意了，他就跟只暴躁的野兽似的，谁都敢撕咬。“陈南风是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郝连长已经站到了陈南风面前。“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我在火车上已经领教过了。而且她来的那天，一下子就扑到了你的面前，显然她是来看你的。你凭什么让杜团长招待你母亲。”

郝连长沉着脸转身面对大家，把火车上发生的事，和周贵英在操场上的表现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霎那间，食堂里的所有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陈南风。陈南风被他们盯着心头火起，大声叫了起来：“我妈也是他妈，难道他就没义务安顿吗？”

只听“刷”的一声，大家齐刷刷地扭头看向杜明川。“哥，哥……”见所有人都盯着杜明川，明国紧张地拉住了杜明川的手。迎着这些审视的目光，杜明川轻轻捏了捏明国的手，示意他不要害怕。“你刚才不是说那是你妈？怎么？现在又成我妈了？她是我的继母，却不是我妈！”

杜明川刚说了个开头，现场一片哗然。可还没等杜明川继续说下去，食堂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那是他继母没错。但明川这继母是怎么对待他的，你们知不知道？”

大家寻着声音看向门口，就见孙旅长大步走了进来，走到了杜明川身边。杜明川回来之后，孙旅长问了好几次，他才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见杜明川被陈南风倒打一耙，刚好经过的孙旅长按捺不住，进来给杜明川撑腰。孙旅长把陈南风拉到中间来，和杜明川面对面，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周贵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遍。陈南风刚开始还想狡辩，可到了最后，他实在辩驳不了，只好低着头装死。“陈南风，你知道你今天的行为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罚吗？”

陈南风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就是不吭声。“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吗？你意图殴打杜团长，那是要被关禁闭和警告处分的。”

陈南风哪里想得到，这件事的后果这么严重。他梗着脖子狡辩：“我打的是我哥，这是我们的家事，凭什么处分我？”

“这里是部队，不是你家！”

孙旅长气得脸色紧绷：“郝连长，这既然是你们连的人，就交给你处理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郝连长敬礼应下，正要带陈南风离开，陈南风却突然变了一张脸，连连向杜明川求饶：“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吧。”

杜明川却连看都不看陈南风一眼，整理好饭盒，带着明国大步离开了。上海红旗肉联厂的厂门口，陈玉枝站在那儿东张西望，希望能找到李小辉的身影。李小辉牵着自行车从厂里出来，看见陈玉枝站在门口，赶紧低下头，跟在人群后面往外走。没想到陈玉枝眼尖，一下子就把李小辉认了出来。她一边朝李小辉的方向跑，一边喊他：“李小辉，李小辉，你等等。”

李小辉假装没听见，正要抬腿上车，突然觉得车子一紧，他回头一看，果然是陈玉枝拉住了他的自行车后座。“李小辉，你躲着我干什么？”

陈玉枝走到李小辉身边，一把摁住他的车把手，开门见山道：“有件事我想找你帮忙。”

李小辉看了陈玉枝一眼，低声道：“我……我没躲着你。你有什么事就说吧。”

“陈主任把我调去翻洗大肠，那个味太大了，我实在有些受不住，你能不能跟他说说，让我回切割车间。如果回不了切割车间，回去刮猪毛我也愿意。”

不管是刮猪毛还是切肉，陈玉枝都不觉得辛苦。可每天翻洗一大堆又脏又臭的大肠，陈玉枝还真有些顶不住。上班的时候闻着猪屎味，下班回去的时候，手上和衣服上也带着一股臭味。因为这，李文娟吵着闹着不让她上阁楼睡觉。要不是她勇猛地挠了李文娟几下，晚上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这……这事我也帮不了你。”

李小辉顶着红通通的巴掌印回去的时候，可把他妈气坏了，马上就给她哥陈主任打电话，要他惩治惩治陈玉枝。李小辉从小就听他妈的话，他妈决定的事，别说是他了，连他舅舅也不敢违抗。“陈主任是你舅舅，你就不能求求他？”

陈玉枝觉得自己再在翻洗大肠的车间待下去，整个人能被猪屎味腌透。“不行，他不会答应的。你快放开，我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