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辉，你先不要走。”

陈玉枝一把拉住李小辉的衣服，有些委屈地道：“我一个乡下姑娘，没钱没势的，好不容易有份工作，就是想好好干下去，你能不能帮帮我？”

自从那天的事发生之后，李小辉看见陈玉枝就觉得后背发凉。他是好人家的孩子，从小安安稳稳地长大，从来没碰见像那天那样的事情。所以他现在看见陈玉枝就发怵。“我真的帮不了你，你要是实在不想在现在的车间干，你就去找我舅舅。”

说完他挣脱陈玉枝的手，骑上自行车一溜烟跑了。“李小辉，李小辉，你等等！”

陈玉枝看着李小辉离去的背影，气得站在原地，狠狠跺了几下脚。让李小辉帮忙的事没能成功，陈玉枝的心情有些糟糕。只要一想到明天一早又要跟臭烘烘的猪大肠打交道，她的心情就坏到了极点。下了公交车，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胡同。可从她走进胡同的那一刻起，胡同里的人都眼神暧昧地看着她，然后又飞快转开。陈玉枝没心思搭理他们，只垂头丧气地走进了陆之行家的小房子里。在门口做饭的李文娟见陈玉枝一脸丧气地回来，心里就不高兴。又闻见她身上的臭味，心里更是膈应到了极点。她气得重重地把手里的锅铲往锅里一扔，朝着屋里骂道：“好好的工作你不做，犯什么骚气，现在让人排挤去洗大肠，熏死别人呀！”

跟李文娟生活了这么久，陈玉枝哪会不知道李文娟是什么样的人。平时她高兴就听听，不高兴就回嘴，完全没把她的话放心上。但是今天，李文娟的话显得格外刺耳。陈玉枝有气无力地爬上小阁楼，一头栽倒在床上。陆之行一脸嫌弃地捂住鼻子，皱着眉道：“你能不能先去洗洗，臭死了。”

这要是放在平时，陈玉枝肯定已经跳起来了。可是今天，陈玉枝就跟被人抽了筋似的，没有一点生机。她把头埋进被子里，闷声道：“陆之行，我想回家。”

竹屋前的空地上，林小美坐在一把靠背竹椅上，看着老女人和阿勇在不远处的竹林里砍竹子。随着林小美的肚子越来越大，渐渐有了胎动，这对母子脸上也有了笑模样，对林小美的看管也放松了不少。随着林小美腿上的伤慢慢好转，她对老女人说，自己老躺着，觉得肚子难受得厉害。老女人犹豫了好久，先是答应她在屋子里坐坐。渐渐的，林小美又说要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椅子又移到了竹屋门前的空地上。此时此刻，林小美看似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可她的眼睛却悄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山崖底下，到处都是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的，看起来十分潮湿阴暗。竹屋右边是一片竹林，竹林很大，绵延往上两三百米。竹屋的左边是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因为走的人少，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一条通往外面的路。为了打消那对母子对她的怀疑，林小美故意背对着小路的方向，可她的心里却已经开始策划该怎么逃跑了。竹林里，阿勇盯着林小美，有些担心地对老女人道：“娘，你就这么让她出来了，就不担心她跑了吗？”

老女人挥着锋利的砍刀砍倒一颗竹子，不甚在意地道：“我看过了，她的腿还没好，一时半会也走不了路。而且她对崖底的环境不熟悉，量她也跑不出去。”

阿勇面色阴沉：“娘，咱们也不能大意了，孩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了，一定不能让她给跑了。”

听见阿勇的话，老女人回头看向林小美，眼里带上了几分阴冷：“是快了。找个远点的地方，刨个坑吧。”

“好，那我现在就去。”

阿勇说完，扛着锄头就往山上走。老女人的目光从林小美身上移开，也跟上了阿勇：“我跟你一块去，找个下风向的位置。”

“娘，我去就行，你看着她。”

阿勇太渴望要一个孩子了，好不容易有人送上门，他绝不允许她跑了。“跑不了，我给你看了位置就回来。”

老女人一边走，一边淡淡道。阿勇这才大步朝山上走去。林小美盯着老女人和阿勇进山的身影，心一阵狂跳。她的手紧紧攥着椅子的把手，手心里都是汗。直到老女人和阿勇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小美的视线里，她一把拿过旁边的拐杖，慢慢地撑着身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的脚上还绑着竹片和绷带，整条小腿硬梆梆的，即便拄着拐，也只能挪出一小步。林小美紧张地瞧了一眼进山的方向，飞快地用伤势较轻的左腿点地，朝旁边的小路挪了过去。这条小路看起来极长，林小美往前走了几十米，还没看见路的尽头。她忍着右腿上传来的疼痛，用尽全身力气朝前挪，不过一会儿功夫脸上和后背就出了一层汗。“不要怕，林小美，不要怕！”

对老女人和阿勇的恐惧让她走几步，就要回头看看，她紧张到了极点，手里的拐杖也因为汗水的原因，总是打滑，让她走得更加艰难。老女人在山上给阿勇定好了挖坑的位置，立刻转身回竹屋。虽然林小美的腿还没好全，但是她也不能离开太长时间。林小美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乖顺听话，可难保她没有想跑的心思。老女人下山的速度极快，不过十来分钟之后，她就出现在了竹林。从竹林看向竹屋的位置，刚才林小美坐的地方，哪里还有她的影子？除了那把孤零零的竹椅还放在原地，早就不见了林小美的踪影。“阿勇，阿勇！”

老女人朝山上喊了两声，可山上草木众多，他们母子又隔得远，阿勇哪里能听到她的呼喊。老女人心里“突突”直跳，她拿过刚才砍竹子的砍刀，往腰上一别，飞快地朝竹屋跑了过去。她在竹屋前转了一圈，立即转身朝小路的方向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