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里莫凡最关注的事情就是季后赛，然而一路连胜的苏东阳止步八强，他们甚至没有遇到强劲的八一队和新疆队，这成绩是吴童和苏东阳没办法接受的。

休息室里，没有往日比赛后的欢声笑语，沉浸在失败的阴影中。

秦菁对于比赛的结果倒是并不意外，她没空如其他球员一般心情低落，而是将比赛的录像搜集起来，和教练约定时间一起仔细研究。对于篮球，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当初买这个球队表面上虽然是为了安置吴童，但是实际上，也是秦菁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而且知女莫若父，她的父亲清楚女儿的能力。从电视上看到比赛结果后，秦父并没有惋惜，只是对自己的爱人说，“接下来女儿和吴童要忙喽。”

另一边齐婧萌的家里，齐峰坐在电视前看到苏东阳，他看向女儿柔声道，“你不喜欢篮球，就不要勉强了。”

“或许我和他真的不合适，你说呢父亲。”

“他是个好孩子，只是，他的世界太小。如果当初你不出国，或许你们也不会越来越远。”

“我出国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可以不畏惧敌人，却没想到，输给了距离。”

齐婧萌靠向齐峰，轻声说，“父亲，我真的很羡慕你们那代人，一生只爱一个人。”

“我们那时候，一切都很慢，不像现在，科技时代，想念彼此，一个电话，一个视频，就解决了，你记得那几年，你们经常写信，虽然联络的不多，但是感情是稳固的。”

“是啊，我不该太早的将时代的变迁带给他，毕竟他还没有真正的融入这个时代。”

“对了，你在车里放的那个纸袋子有用吗，我给你拿回来了，没用的话，就扔了吧。”

“什么袋子？”

齐峰披上外套，去车里取回一个纸袋子。

齐婧萌接过袋子，打开，散落一地的信封，上面写着“田月夕收。”

齐婧萌和齐峰对视后，想起分手那天莫凡对自己说的话，信封都是拆开的，齐婧萌随手打开一封。

“月夕：

你还好吗？

半个月没给你写信了，最近比较累，前几天得罪了排长被罚洗厕所，别提多恶心了，平时上厕所的时候感觉不到，可是在那里呆久了，那个味道往鼻子里钻。哈哈，我就不刺激你了。

对了，小眼镜给我的书里面有一些单词我现在查不到，你有空买一个英语词典给我寄过来吧。

东阳说小眼镜在英国学经济发展，你有空也读读那方面的书，读明白了给我讲讲。

还有少吃点零食，多吃一些青菜，别总挑食。

一会还要看书，时间不多就不写了。

保重。”

齐婧萌又打开了一封。

“月夕：

收到你的来信了，但是英语词典被扣下了，有些我读不懂的单词，需要你给我翻译。

东阳说小眼镜在读一本撒切尔夫人的自传，你帮我看看里面大致讲的是什么。

我依稀记得她是英国首相，好像还为中国建交奠定了基础，不过我知道的太过于笼统了，你找找有关她的相关资料，最好看看她在任期间做了哪些经济发展类的大事件。

我觉得这样一个女人值得你学习，不然小眼镜也不会读……”

齐婧萌接连打开几封马孝川写给田月夕的信，每封信中都有提到过自己，她将散落在地的信放在盒子里，抱着信到书房，回到那间书房，她想起曾经在这里欢声笑语的三个人，当时她的眼中除了文字就是苏东阳，他的光芒盖过了那个胖子，也让她忽略了那个人。坐在书桌前，她又认真的阅读了两封信，字里行间有胖子在东阳那里得到自己的消息，也有他对一些自己正在读的书的部分理解。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莫凡要将这些信在那天给自己，她对莫凡也是感激的，或许莫凡知道，她与苏东阳的离别是必然的，但莫凡和田月夕都希望自己可以看到另一个人对自己的一份思念。

她靠在椅背上，看着马孝川对自己的思念，这些年，与自己同步的人，又何止苏东阳一个呢，想到这里，她拿起信封，看着回信的地址，想着，有一天，读完所有的信，她要回一封给马孝川。

春节前夕，莫凡在家里接到苏东阳的电话，“出来陪我坐会？”

“好。”

两个人约在莫凡家附近的咖啡店里，放假后的第一次见面，少了在学校里的亲近。

“好久不见了。”

苏东阳先开口。

“才一个多月。”

“下学期准备读研了？”

“你找我出来，绝对不是想跟我说这些客套话吧。”

“莫医生，你会不会太着急切入主题了？”

“比赛我看了，现在看到你，不甘心都写在脸上了。”

“输了就是输了。”

“北辰说，4月会回来，他的康复训练做的很好，恢复的很棒，还去看了几场NBA，还拿到了艾弗森的签名给我。”

“就算他回来，明年也没有机会了，吴童要去秦菁父亲的公司了。”

“你真的打算一辈子打篮球？”

“除了打篮球，我还能做什么？”

“去年你说，今年考研，还考吗？”

苏东阳摇头，“以前有萌萌在前面给我带路，我只要踩着她的脚印向前走就可以，现在，我忽然觉得前路一片灰暗。”

“这么快就想她了？”

“不是想她，是我被她牵着走，习惯了。”

“最难戒掉的就是习惯。”

莫凡沉思片刻，说，“不如，按照你的计划，考研吧，我想，在学习的这条路上，我们注定还要走一段，既然要走，就按照老一辈的人给我们的方向，齐婧萌在英国的那段时间，可以比我们更早的接触到新时代新事物，你可以整理一下她给你的思路，然后将思路宏观的去向更远的方向看。”

“我试试吧。”

苏东阳略带愧疚的笑着说，“谁能想到，是我离开了她。”

“你早晚会跟她分开的。”

“为什么？”

“东阳，两个人如果只谈爱情，那么只要足够爱彼此就够了，但是升华的共度人生，就不一样了。两个人要同步，除了身体同步以外，还要精神同步。但你注定追不上她的脚步，跟不上她的思想，所以秦菁的出现，让你更早的明白了和她之间的距离。你不是不再爱她，而是累了。”

“你早就知道。”

“那天你和她分手的时候，都写在脸上了。”

苏东阳低头看着面前的卡布奇诺，上面的拉花是一个笑脸，他并没有喝，他不喜欢咖啡的苦涩。

“你不敢再打比赛了对吗？”

苏东阳抬眼看莫凡，似乎自己的心思都在她的眼中，他无可奈何的抿着嘴。

“因为吴童要离开，对吧。赛场上的吴童就像是过去几年中的齐婧萌一样，他给你一个方向，也给你一个信心，让你在困境中可以找到突破点，你相信只要把球传给吴童，你们就会胜利？”

“对。”

“他一旦离开，你不知道应该传给谁？”

“你告诉我，应该传给谁？”

“自己投球。”

莫凡眼神肯定，面带微笑的看着苏东阳。

得到肯定后的苏东阳像是想起了吴童在某一场比赛中对他的说话，“要赢比赛，就一定要投球。”

送莫凡回去的路上，苏东阳没有说话，他想着马孝川离开后的日子，吴童来了，身边的莫凡也来了，还有秦菁，而齐婧萌却再也不会来了。这些人，给他爱，给他帮助，听他倾诉，给他方向，但最后，还是要他自己来决定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到了莫凡家楼下，东阳点燃了一支烟，“陪我站一会？”

“你要我陪你，站多久都可以，但是一旦发生了你不能解决的问题，就一定要让我知道，至少我可以当一个垃圾桶，帮你排泄垃圾。”

说完，莫凡傻笑。

苏东阳也跟着傻笑，那是他曾经说过的话，想不到她还记得。“是啊，你成了我生命中很重要的垃圾桶。”

“垃圾桶也是需要清理的。”

“下次换我帮你清理垃圾。”

“一言为定，不过你，应该少抽点烟，因为吸烟有害，会影响垃圾桶的寿命。”

苏东阳扔掉烟头，轻轻的抱住莫凡，闭上眼睛，深深的在她的耳边说，“谢谢你，谢谢。”

莫凡依旧感觉到心潮澎湃，原来她对苏东阳的感觉，从来没有变过，只是一再的掩饰，连自己都几乎相信了。她站在楼下看着苏东阳远去的背影，她不知道她可以为他做什么，但她明白，做他的朋友，会比他的爱人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