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路究竟要走多久才会累呢？将莫凡送回家之后，苏东阳沿着那条路一直走，不知不觉走到了齐婧萌家附近，心底有个声音告诉他去看看，他站在那栋别墅外，看到书房的灯亮着，窗前映出一张他熟悉的侧脸，苏东阳心中莫名的哀伤，她或许没有秦菁那般娇艳动人，但那侧脸，他用了一整个青春来怀念。他想起那年寒假，齐婧萌胖子还有自己在那个房间里学习打闹，还有一张没能送出去的电影票。胖子不知道怎么样了，寄出去的信始终没有回信。有些感情无论多久不联系，依然会惦记，他对胖子就是这样。

看到齐婧萌在窗前的影像动了，他立刻躲起来。再看过去，窗前已经没有了她的影子。蹲在地上抽了一支烟，拿出手机打给吴童。“在哪？”

“在家。”

“聊聊？”

“过来吧。”

对于吴童来说，比赛的提早结束也是很难接受的事情，他不像苏东阳可以转移视线到爱情上，所以他对篮球的执着更深。

到了吴童家里，苏东阳看到茶几上放着一盒烟，不过像是刚刚打开，里面只少了一支，他脱掉外套坐在沙发上，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

两个目光呆滞的男人直勾勾的望着没有开启的电视机，各自思考着他们将要面对的问题。

苏东阳拿出一支烟点燃，现在的他吸烟已经不是为了想某个人了。香烟即将燃尽的时候，他开口，“再打一年怎么样？”

吴童从烟盒里拿出一支，放在嘴上，点燃，看上去他并不是第一次抽烟，他没有说话。

“再有两个月北辰就回来了，加上秦菁说之后会从别的队伍挖人过来，我们再打一年好不好？”

“她之所以要去挖人就是为了顶替我。”

“没有人能代替你。”

“我想想吧。”

又是一阵安静后，吴童问，“你去找莫凡了？”

“嗯。”

“她还好吧？”

“挺好的。”

想起那天晚上在吴童家里，东阳放松了些许情绪，笑道，“你不会是喜欢她吧。”

“如果她不是北辰的女朋友，我会追她。”

“就因为她那天搂着你？”

“不，”吴童深深的朝着莫凡曾经坐过的角落望了一眼，“看到她，我可以很快平静下来。我想找的女人，就是她这样的。”

“找女朋友不是应该找个让自己心动的吗。”

“心动不如心安，你想想，我们打球很累，回到家里想要看到的是怎样一个人，难道，已经在赛场上体力透支的你，回家还要应付一个千年小妖吗？”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就算是以后面对社会，谁又能保证一路平坦呢，在外面辛苦打拼之后，回到家，希望看到的当然是让自己可以安心的女人，暖暖的抱住她，像我跟你现在这样一起在沙发上，不是挺好。”

苏东阳连忙避开吴童，“你别这样，我喜欢女人，来不了你们西方思想的新玩意。”

“滚蛋，我也喜欢女人。”

另一边的秦菁和教练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和其他队伍的比赛录像，她将画面定个在吴童投篮瞬间，“你看那队球员的走向，对方的防守目标很明显，他们像是知道我们的外线不会得分一样，”秦菁摇头，“看来，问题就是出在东阳身上。”

“其实是牵制不够多，”教练意味深长的说，“其他队伍的球员几乎都可以得分，而我们的球员太单一，在之前的比赛中太早暴露出优缺点给其他队伍，仅仅一个赛季，已经被人抓到小辫子了。”

“我们还需要几个人？”

“不在人数。”

教练摇头，“战略上，我的问题占绝大部分，不过东阳这里，即是亮点也是缺点，除非能让他真正发挥出训练的实力，否则，单凭吴童，下个赛季很难打进季后赛。”

“这么夸张？”

“丫头，篮球和足球不一样，篮球场上的五个球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在有利时机能够发挥能量，那能量就是发动进攻，也就是得分机会，谁会用一个只会传球的后卫呢。”

“你的意思是说，除非没有了吴童，不然东阳不会真的挑起大梁？”

“一山不能容二虎。”

秦菁让教练先走，她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看着失利的那场比赛，苏东阳只投了两次球，而且是关键的两次，或许连苏东阳自己也不能意识到，他在特殊关头的那份斗志其实远远胜过一直以来吴童的所谓光环。表面上他确实是依赖吴童的得分，那是因为整个赛季中，他并没有真正的打出他应有的水平。教练第一次见秦菁的时候就已经对她说，如果一定要用吴童，那么会有一个人被埋没。秦菁现在想想，或许当初父亲安置吴童的想法，无形中将苏东阳本有的能量压制下去了。他不能在困境中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而是一味的跟着吴童走，然而越是跟着吴童的顺风顺水，就越会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苏东阳失去了跳出困境的能力。

几个小时前，吴童才打电话给秦菁的父亲说他还要再打一年，那么东阳呢？对于秦菁来说，东阳还要被埋没一年吗？她实在没办法想出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两全其美，带着疲惫的心，她回到了家里。

“最近都看不见你人，在忙着恋爱吗？”

秦菁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等着早出晚归的秦菁。

“我只是想找到输球的原因。”

“还不是钱的事。”

“这和钱有什么关系？”

秦菁不解的问。

“运营一个球队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秦父意味深长的笑了。

“你们在操控外围？外围不是只有足球吗？”

“我只是给你举个例子，再有比赛我也看了，吴童的表现确实很好，但是一个人的球队，说到底还是不行，早点让他安心回公司，才是重要的。”

“你不是答应了表哥让他再打一年吗？”

“当然，想要他安心的回公司，一定要让他彻底对篮球死心。”

“爸爸，对于表哥来说，能拿到总冠军才是最圆满的句号。”

“那就给他拿一个冠军，能有多难。”

秦菁不理解的看着父亲，她虽然不至于单纯到想不出那句钱的事，但是她实在不想让她的篮球队有任何肮脏的勾当，特别那队伍中还有苏东阳。

“之前你说要买的房子，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在吴童现在住的地方附近，你有空去看看吧，还需要什么家具自己买吧，”秦父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密码是你的生日，别亏了自己。至于那个男孩，你喜欢就好，有空带回家里，我还没见过。”

秦菁将桌上的银行卡收好，走到楼梯处，她又回头看向父亲，心想，如果给你看到他在比赛上不能得分，你会反对我们在一起吧。

说到底，秦菁不过就是一个伸手要钱到大的女孩，她被家人宠坏了，不懂赚钱，也不想赚钱，可偏偏自己却喜欢一个像苏东阳那样的男人，他将来会怎样，没人知道，难道指望他一辈子打篮球吗？最后还不是要和自己一样依靠着她的家庭。但是苏东阳会甘心情愿的做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寄生虫吗，他是这样的人吗？秦菁不敢再想下去，因为她知道，安逸太久的人，会忘记努力是什么，挫折是什么，会失去面对失败的勇气。虽然她极不希望苏东阳会成为那样的人，但她怕，因为她自己就是这种人。一个女人怎样才算成功，她想起那个从未见过的女人，齐婧萌。能够认识当时的苏东阳，并且倾心于他，多半要感谢那个女人将他引领到一条即将成功的路上，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能让苏东阳离成功更近呢。她躺在浴缸里还在想这个问题，很久，都没有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