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倒是比前几天要提前一点儿了。几个狱卒拖着他出了牢狱,刺目的阳光逼着他眼睛蓦然闭上,半响才缓缓睁开,不远处武藤鸣和慕九歌一前一后的站着。他微愣间,慕九歌已经转身对武藤鸣道,“多谢太子。”
“城主所求,我自然应允。还望城主别忘了你我二人商议之事。”
武藤鸣态度谦和。武腾弈挣脱狱卒,快步走到慕九歌面前,质问道,“你答应他什么呢?”
“走。”
慕九歌不欲与他在此多言,转身离去。武腾弈跟在她身后,“你到底答应他什么呢?”
“荀九歌?我问你话了。”
武腾弈一把抓着慕九歌的胳膊。慕九歌淡淡的望向他,“什么也没答应。”
“什么也没答应他肯放了我?”
武腾弈嗤笑。慕九歌讥讽一笑,“你没有你看的那么重要,有你没你,对太子殿下而言并不重要。还有……你难道想要在此与我两人争吵吗?”
武藤鸣手上力道一松,再不敢多言,只跟着慕九歌出了东宫。他亦步亦趋的跟在慕九歌身后,脑袋微垂。“倒是没有想到一向不近女色的五皇子居然看上了这么一个寡妇,也不知道这奉行天城主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五皇子殿下这么低身下气的。太子……”八卦的侍卫转过头,去见武藤鸣一脸阴沉,吓得顿时说不出一个字来,慌忙退下。东宫外。言铖站在马车前,见他们两个人出来,恭敬的把他们两人请上了马车。武腾弈一路不敢多言,忍着身上伤口上的疼痛,只双眸盯着慕九歌。“你为了哄我过来,连闻枝都利用?”
慕九歌靠在马车壁上,语气冷冷。言铖没回答慕九歌的问题,而是问道,“这次见到太子殿下,你可有觉得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言铖,闻枝在哪儿?”
“你有没有觉得太子殿下有什么异样?”
言铖坚持问道。慕九歌轻笑一声,忍住心头的怒火,回答道,“没什么异样,跟我想的差不多。长相俊美,心思缜密,野心极大。非常人所能及。”
“与伏煜相比,如何?”
“言铖!”
慕九歌低声怒喊他的名字。言铖呼出一口气,开口道:“你放心,今天我就会让闻枝回来的。这事儿她不知情,是我骗了她。”
说完,他敲了敲车壁,马车很快停下。他转身目光幽幽的看着慕九歌,“你当真没发现太子有任何的不同吗?”
慕九歌直视着言铖,问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发现他有什么的不同?”
言铖沉默不语,翻身下了马车。马车内只剩下武腾弈和慕九歌,武腾弈见她情绪低落,便不再开口。到了宅子,慕九歌让人处理武腾弈的伤口,她自己则躺在床上,目光直视床帐顶上,脑子里想着今天一天的情况。言铖几次逼问她对于西越太子的想法?还有西越太子提出的借道之事?脑中一片纷乱,门忽然被打开,“九歌。”
是闻枝的声音。慕九歌翻身起来,见多日不见的闻枝已经站在了屋内,满脸含笑,“闻枝,你回来呢?”
她忙上下打量了一圈儿,见闻枝没有任何的异样,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言铖没有丧心病狂到伤了你。”
她心中明明知道言铖绝对不忍心伤了闻枝的,可又害怕自己太过笃定了人心。闻枝满脸愧疚,“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他会关着我。”
她抓着慕九歌的手,“言铖如今已经是西越太子手下的人了,这西越太子为人阴险狡诈,又诡计多端。盛京城我们不宜多待,早走早好。”
慕九歌点头,“也好。明日我们就出发。”
“好。”
东宫。武藤鸣双手负背,临窗而立,“可有其他消息?”
“没有。言铖那边也没调查出来,只听他几次询问荀九歌,对太子殿下有何想法。”
前去调查的护卫抬眸看了一眼自己主子,又猛地垂下头道,“属下还打听到,原本准备前来见荀九歌的奉行天城下的人,都没被放进宅子里。属下猜测,他们既有可能会离开盛京城。”
武藤鸣垂眸,唇角一扬,“离开?”
在没答应他的条件之前,她能离开盛京城吗?慕九歌只觉太阳穴木木的疼,这是中了迷药的后果。她缓缓撑起自己的胳膊,环顾四周,早已不是在她睡着之前的屋子,她下了床,走到外头。外面阳光正盛,院子里有娇俏美艳的丫鬟正在洒扫,院中正中有荷花池,荷花开得艳丽,微风一过,拂面而来淡淡幽香。“姑娘醒了!”
丫鬟发现她醒来,欢喜的走了过来,“可是有些不舒服,主子说了,若是姑娘不舒服,可让我们开药。姑娘可要开药?”
慕九歌穿着一身素白的里衣,院中的男仆见此情景,都极有眼里的垂下眼睛,不敢逾矩。“这是哪儿?”
“西林山,林枫馆。”
丫鬟知无不言。西林山?还在盛京城。她扶着门框,又问道,“你的主子可是……西越太子?”
丫鬟也没隐瞒,笑着道:“主子正是西越太子。姑娘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我便着人给姑娘准备洗漱用品,姑娘穿这一身,实在有些不妥。”
这丫鬟圆脸噙着笑,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慕九歌垂眸看了一眼自己,里衣,披发,赤脚,还真是不太合适。她点了点头,丫鬟更加欢喜的前去准备。慕九歌洗漱期间,略微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伺候她的姑娘叫语心。她一直都在这林枫馆内当差。这林枫馆是武腾弈在盛京城的一处别苑,来的极少。洗漱完毕,语心在慕九歌身后为慕九歌梳发,“主子待人一向冷清,唯有姑娘不同。”
慕九歌笑而不语,语心把她当做了武腾弈金屋藏娇的情人了。“姑娘别不信,昨日可是主子亲自把姑娘抱进来的,还嘱咐我们说,姑娘若是不醒,我们都不可惊动姑娘。便是姑娘醒了,要什么,我们都要给。”
“什么都给?”
语心坚定的点头,“当然了。”
“让你们放我走,也行?”
慕九歌转过头,看向语心。语心一愣,没想到慕九歌说出这话来,有些语塞,尴尬的笑了笑,“姑娘真是说笑。”
“我没说笑。”
她抓起桌子上簪子,把自己脑后的头发全都束了起来,“我嫁过人了,孩子都好几岁了。”
语心大惊,看着慕九歌熟练的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脸色有些难看,“姑……姑娘……你……”难道这位姑娘是主子抢过来的吗?都说主子不近女色,身边除了东宫府里的那一位之外,就没有别人了。可没想到,主子头一回亲手抱着姑娘到别苑来,居然是抢来的。这……这……她正诧异,慕九歌已经起身,“你家主子可还在这别苑之内?”
“……在,在……”“不能放我走,总能带我去见他吧!”
语心回过神,忙道:“能,能的。”
她领着慕九歌,到了一处院子。这院子四周宽阔,无花无木,唯有极为宽敞的场地,仿佛这院子独立在此处一样。慕九歌抬头一看,见这院子上笔走龙蛇的写了几个字:有何不为居。有何不为,有何不可为?真是好大的口气。还真符合武腾弈的性格。语心领着她进了院子,慕九歌看了一眼院子内的摆设,更觉的诧异,堂堂西越太子,他自己所居的别苑主院未免也太荒凉了一点儿,这宽阔的院落,竟只有一棵不高不矮的雪松矗立在角落里。而整个院子,也只有那雪松旁的暴晒在日头下的石桌石椅,其余便空无一人,竟还比不上她刚才所住的院子有些风情雅致。真是……“触目所望,皆在眼前,便不会有人藏匿其中。更不会有能暗杀之人。”
一道清冽的声音忽然传来。慕九歌猛地转过头,见武腾弈不知何时站在了拱门前,一身简单的藏青色袍子,腰间松垮,连腰带都未束,额前沁汗,手提利剑,整个人气息有些不稳。刚才应当是在练剑。“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她走了过去,武腾弈的气息已经平稳了下来,他胸前已经被汗水打湿,袍子的颜色更加深了。武藤鸣把宝剑扔给了身后的护卫,“有事儿请城主帮忙,怕城主不应允,只好出此下策了。”
把强盗行为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慕九歌也就只见过他一人。“何事?”
知道说再多也无用。武藤鸣和……伏煜还真有几分相似,他只在乎自己要的,自己想得到的东西,根本就不在意别人是不是会难受,是不是会因此受伤。与其和他们争执吵闹,不如节省时间,看看他们提出的要求,自己能不能办到。“救一个人。”
慕九歌抬眸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原本还以为他会提借道之事,却没想到……居然是救人。“城主医术高明,四国皆知。”
呵!慕九歌冷笑一声,没有回应他这明显的敷衍的恭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