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踏进病人的屋子,慕九歌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儿,她捂着鼻子,看向武藤鸣,“太子殿下,我医术的确尚可,但是还没有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程度。”
这臭味儿简直就是……尸臭了吧!武藤鸣推开门,那股气味儿更加浓烈了。难怪这间屋子,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武藤鸣抽出一方帕子,递给了慕九歌,自己则一脸平静的走了进去,好似什么味道都没有一样。慕九歌捂着鼻子,进了屋子。大夏天的,屋内竟然还燃着炭火,门窗紧闭。她皱眉跟着武藤鸣走到一处床榻边上,床榻之下黄色的脓液顺着床沿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恶心至极。而床上躺着好似躺着一个人,那人不知道是不是冷的,正在床板上微微发抖。武藤鸣走到床边,那满身脓液的人似是睁开了眼睛,张了张嘴唇,想说话,却只发出呜呜的声音。“我带了能治好你的人过来了。你别担心,很快就好。”
慕九歌走近了一点儿,这才听到那人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是……“杀……杀了我。”
该是怎么样的疼痛,才能让一个人只求死,而不求活。“有劳城主了。”
慕九歌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避开了病人的伤势,这人上半身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灼烧了一样。被灼烧的皮肤,更是冒出了一个有一个脓包,脓包里似是沁出了毒液。“他是……”慕九歌震惊的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猛地回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武藤鸣,背光而立的武藤鸣,眸若寒刀,刺的她背脊一颤。“城主猜对了,他就是映日。东临钦州我派去的那个人。”
武藤鸣抬手捏着慕九歌的肩膀,逼着慕九歌去看床上的人,“城主医术果然了得,此毒,我寻遍了四国名医,竟无一人能治。想来也只有城主自己有解药了。”
慕九歌被武藤鸣捏着肩膀,压低了身子,逼着她近距离的看着床上的映日。面部尽毁,身子微颤。她当时就知道鬼心之毒绝对异常歹毒,却没想到竟然……“生死一线,若不是太子殿下算计我,又如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她伸手推开了武藤鸣的手,冷冷开口。武藤鸣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会儿,才垂落下来,“城主所言极是,所以我并没有怪罪城主,只是请城主前来医治而已。只要城主救了他,我便放城主离开。相信,城主也不愿意见到此人一辈子遭受这样的痛苦吧!”
慕九歌:“……”“若是城主不愿意施以援手,那我也就只能了结了他的性命,也免得他苟活于世。”
说话间,武藤鸣已经站在了床边,手下一动,一道凌厉的内力汇聚掌心正要击向映日的脑门。映日眼中露出解脱的神色,欣喜的裂开了嘴巴。慕九歌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城主……”“我救!”
“城主能救?”
慕九歌深吸一口气,点头道,“我能救,但是还请……还请太子殿下让我传信给我的属下,也免得让他们太过担忧。”
“自然。”
慕九歌在武藤鸣的视线下给闻枝他们传了一封信,信的内容自然很简单,只说她目前受太子邀请,正在给一人疗伤。等此人伤势好转,她就会回去。亲眼见到武藤鸣安排人把信送了出去,慕九歌便毫不犹豫的报出了一串的药材名单和器具。武藤鸣全都满足了她。她亲自打水清洗了映日手腕上的污渍,搭了一块绢帕,搭脉诊断,又报出了另外一串药物。院子里来往的大夫奴仆络绎不绝。武藤鸣斜斜的靠在门框上,看着挽着袖子的慕九歌检查着处理好的药材,她一时吩咐人以药水清洗映日身上的脏污,一时又斥责几个大夫做错的地方。他视线灼灼的落在她身上,脑子里却闪过了昨夜折磨他一个晚上的梦境。这是他从来都没有梦到过的梦境。梦境当中,龙凤烛,贴着喜字的新房,一件又一件的喜服从微晃的床帐内丢了出来。再一转眼,他的身下就有了一具躯体,肌肤刺眼的白,他修长的手指掐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身,曼妙的躯体上沁出薄薄一层的汗渍。微喘的气息压抑在他耳边萦绕。身下之人,乌发披散在大红色的枕头上,粉嫩的唇难耐的紧紧咬着,他诱哄道:“喊出来,怕什么……你我夫妻……九歌!”
原本模糊不清的脸,顿时清晰了。那是荀九歌的脸,那张脸上眸子盈着水渍,睫毛上带着点点的水珠,脸庞艳若桃花,贝齿紧咬粉唇……那张脸清晰的落在他眼底,他就从梦中醒来了。浑身大汗淋漓。醒来之后,他便再也睡不着,头一次,他心头焦躁的在屋内走了大半夜。天还未亮,便提了剑,不吃不喝,毫不停歇的练剑消耗体力。只要他一停下来,脑子里那场梦境就能清晰的出现。或许,是因为,他亲自去了那座宅院里,把睡着的慕九歌迷晕了,亲手抱着她到了别苑来。他抱着她,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她如云的乌发被他拢在手里,微弱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间……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做了那样的梦。他从未让一个女人离他这么的近。可即使如此,武藤鸣也不能原谅自己竟然被这么一个女人给迷惑了心智。练了大半天的剑,他心头原本的邪火已经快要灭下去了,却听到有人传话说,她醒了,要来见他。当时,他脑子一懵,便快步出来,等看到了她,才又猛地停住脚步,只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太子殿下,若是你无事,能请你先离开吗?”
慕九歌站在他面前,“你在这儿,丫鬟,大夫们没办法全心的办事。”
武藤鸣垂眸看着一脸淡然的慕九歌,薄唇动了动,才道:“好。”
这话一出,他心头闪过一丝懊恼,“我是为了映日。”
说完,心头的那股懊恼更甚,他堂堂西越太子,又何须向她解释。慕九歌得了他的答复,转身便走,毫不停歇。武藤鸣见她毫不留情的转身,心头懊恼瞬间转化为怒火,只不过被他给强行压制了下来。……闻枝一把把信扔到了言铖的脸上,“我要见武藤鸣。”
言铖从地上捡起信,快速的扫了一遍,眸中一闪而过欣喜,“没想到太子竟然把九歌给带走了。”
“言铖,你是在开心吗?”
闻枝问道。言铖见她要发火,忙安抚她道,“闻枝,你放心,九歌绝对不会出事的。”
闻枝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她唰的抽出利剑,直指言铖,“你为了你的主子,骗我过来。现在谁知道你会不会帮着你的主子害了九歌。”
言铖面对着闻枝的逼问,丝毫不慌乱,“闻枝,我的确是故意骗你过来,为的就是让九歌来西越。”
“呵!”
闻枝冷笑一声。“我的确是为了太子。”
“言铖,你的确是一条……好狗。”
闻枝狠狠瞪了一眼言铖,收回剑,“看来我从你这儿是问不出什么来了。”
她转身欲走,言铖连忙上前几步,从后拥着她,“你说我为了太子伤了你,你何尝不是为了慕九歌伤我?闻枝!”
“松手!”
闻枝挣扎着。言铖却用力的抱着她,脑袋搁在她肩膀上,“你怎么就是不肯信我?难道我言铖是什么样儿的人,你不明白吗?闻枝,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永远都是你。”
“……”闻枝渐渐放弃了挣扎,她闭目苦涩一笑,“如今,我还是心里最重要的吗?”
“当然。以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言铖在她耳边小声道,“再信我一次,若这次……这次我还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我便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
闻枝垂眸思虑了半响,才问道:“你发誓九歌不会有事?”
言铖扬唇一笑,他贴着闻枝的耳垂,低声道:“有太子在,九歌什么事儿都不会有。这个世上……太子是绝对不会伤害……九歌的。”
闻枝不懂言铖说这话的意思,却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信你这一次,言铖,我希望你没有骗我。”
说完,推开了言铖的手臂,快步离开。言铖看着闻枝的背景,垂眸看着手上捏着的信,脸上神色轻松,他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仰头看了看万里晴空,“终于到了拨云见日的一天了。”
林枫馆。语心把吃食放在桌子上,对一直忙碌的慕九歌道:“姑娘,这饭都热了好几次了,你快点儿来吃吧!”
慕九歌垂眸正在整理药材,她细细的研磨,把研磨成粉末的药材放在鼻尖轻轻的闻了闻,又摇摇头,把药粉倒在一旁,又挑拣了几个药材扔了进去。刚要动,一只手就抓着了她细细的手腕,她诧异抬头,见是武藤鸣,更是疑惑不已,“怎么呢?”
“我听说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呢?”
他一把夺过她手上的东西,拉着慕九歌坐在了桌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