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儿正疑惑为何高澄玉此时还不出现，也就回头向小屋的方向看去。正回头，恰好看见高澄玉正站在小院的拱门前。“你等我？”

高澄玉问道。清儿依旧是冷着一张脸。她眼中的清冷忽然多了一丝的犹豫，随后慢慢低眸，思索了一阵后，又抬眼去看着那拿着扫帚的高澄玉。她道：“高澄玉，你过来。”

她看了一下庭院左右，示意高澄玉提防隔墙有耳。高澄玉顺着她的意思，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有何事？”

见高澄玉特地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话，清儿犹豫的神色总算是完全散去。她伸手，将高澄玉往她这边拉了拉。她对高澄玉已经完全没有了防备，不然她也不会拉近与高澄玉的距离。“你曾经跟在苏常在的身边，你应该对懋嫔娘娘有一点的了解吧？”

清儿这么问道。懋嫔？为何会是懋嫔，而不是别人？其实高澄玉心中也有疑惑，这疑惑，也是有关懋嫔的。懋嫔的荣宠实在不够张贵人高，苏常在在时，也不见她获得多少的荣宠，就算现在因为苏常在的时让皇上注意了她三分，可这后宫的荣宠如今也是在张贵人的身上。一个没什么荣宠的嫔，为何要如此费力与张贵人作对？若是仅仅是因为看不顺眼，就明眼上和人过不去，也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吧。懋嫔懂得拉拢苏常在身边的春儿，让春儿为她准备这一出巫蛊之祸，连同苏常在的母族也被牵连在内，如此有心机之人，怎么可能会不顾一切撞上了风头正盛的张贵人？见高澄玉脸上有疑惑的神色，清儿也就继续道：“高澄玉，你为何不说话？”

高澄玉见她如此心急，也就说道：“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清儿，我曾经跟着苏常在身边不假，见过懋嫔的次数我不少，可我并不敢说我了解懋嫔娘娘，这后宫里的一切，谁又说得准？”

“你这是拒绝我吗？”

清儿眼中有那么一丝的失望，然而令高澄玉看见更多的，是她眼中的愤怒。高澄玉明白她怒什么，在见到她眼中的感情之后，她心中只有一个感觉。张贵人的运气实在太好。她的八字到底能有多好？能够让她一进宫就获得莫大的荣宠，能够让她遇上清儿这么一位好随从。她不清楚张贵人的八字，更不知道这样的幸运是否天注定。只是，有些东西，实在太不公平。她想起了苏常在，那样温暖安静的人，那样善良天真的人，竟然落得那种下场。若是她早些发现春儿的动作，苏常在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高澄玉低眸，压制住心中被触动的那根弦。“清儿，我并没有拒绝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懋嫔娘娘的为人。”

“从前她与苏常在谦嫔关系都很好，可最后呢？她们不也是不信吗？我不知道那巫蛊之祸到底是谁嫁祸给苏常在的，我只知道，苏常在是一位无辜之人。”

她，是这场斗争的牺牲品……懋嫔做的那件事，她知道，可又能怎么样？她不能说，说出这种没有证据的话只会是没有人相信，把所有知道的事说出来了就是杀身之祸。妃嫔尚且不能保住自身，更何况她一小小宫女？不被牵连已是万幸，就别自己再往这坑中跳了。“清儿，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而你现在在贵人身边，应该替她料理好所有的事，必须事事上心，必须事事经由自己的手，不能漏了任何一步。”

“我已经把我该说的，都告诉你了，清儿，其余的事……我帮不到你。”

听了高澄玉这一番话，清儿神色凝重。高澄玉上前，握住了清儿的手。“清儿，谨记，再三！”

清儿忽然愣住。看来她也是被高澄玉这么一个动作给惊到了。高澄玉手中再次稍稍用力，清儿终于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的话，我会记着的，我是贵人的贴身宫女，这些事我自然懂得怎么做。”

清儿松了松手，高澄玉也就接着把自己的手给撤了回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贵人见不得这院子乱糟糟地，你还是尽心打扫吧。”

“是，澄玉明白。”

清儿向着偏殿的方向离开，在经过高澄玉身边的时候，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故意在她身旁停了下来，说了一句话：“我来找你这一件事，我希望你不要透露出去。”

“会的。”

高澄玉微微点头道。之后，清儿大步离去。高澄玉转身看着清儿离去，眼中有些捉摸不透的玩味。说这是玩味，其实也不太准确。高澄玉的心中对熹妃交代给她的事差不多也有个底了。虽然她还不能知道，张贵人会不会留她在身侧，不过，按照清儿今天的举动来看，清儿必定会是她完成交代的一个条件，一个有利的助手。虽然自己并不能把真相说出来，可方才的话，也不算浪费自己所知的这一切了。在外人看来，这句话模棱两可，谁都可以说出来，甚至可以是一种栽赃陷害式的话，可这一番话，在高澄玉的口中说出，就不一样了。她接近过懋嫔，她甚至还是弄出巫蛊之祸妃嫔的贴身宫女，这样的话说出来会更有一种令人觉着其中蹊跷的意味。清儿是一个聪明人，更何况，高澄玉方才还做了这么一个举动，不让人不在意更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清儿这一次能够帮张贵人躲过这一劫，说不定就算张贵人对她不重视，她也能够获得清儿的信任。“这样，或许也不错。”

高澄玉一人喃喃道。春暖得很快，冬雪时给整个皇宫带来的冷寂也很快就消失不见。空中时不时会飞来几只不知从哪儿来的翠鸟，叫声清脆婉转，很是好听。院中的还未有落叶，雪也没有了，高澄玉忽然就闲了。她开始打理院中的花花草草，虽然不再有矮樱那一出那么轰动，可平静也未尝不好。她曾经，也是一只求平静的人。正在她打理着院中的花草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声瓷器击碎在地上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