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二人便一起走入了天居酒楼,京城酒楼的小二岂是寻常之辈,一见今日竟是尚书令和定远侯一同前来,赶紧躬身迎了上来,直接将二人领到了酒楼三层的天字一号包房,立刻备上了最好的新茶,利索地打点完一切便立刻退出了包房,还将门关了个严实。这天居酒楼一贯能做得起官家生意,全仗这些跑堂和小二的机灵。两人终于到了无人之处,心中稍宽。刘玺主动开口问道:“侯爷今日怎么如此好兴致,有兴趣和本官来这喝茶?”
长孙嘉笑着捻了捻胡子,说道:“我来这与尚书大人喝茶,可不是因为好兴致,那可都是为了尚书大人啊。”
刘玺又是微微皱眉:“侯爷此言何意啊?”
长孙嘉依旧挂着笑容:“如今尚书大人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连当今圣上,也都要给尚书大人几分薄面,自然是从无烦恼。不过……”“不过什么?”
“不过大人心中记挂的,宫中那位贵人,可不像大人这般顺风顺水,春风得意了吧。”
长孙嘉说着喝了口桌上的茶。刘玺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滞,还是很快流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侯爷真是好本事,莫不说这朝堂之上的大小事,就是连这后宫的事情,侯爷也是知道的这样清楚。”
长孙嘉:“尚书大人知道的事也从来不少,也不必过谦了。既是如此,你我明人不说暗话,索性把话挑明了吧。如今你我也算有了共同的敌人,何不合作一回?”
刘玺想让刘可儿登上后位,除了要越过太后极为重视的张静芝,自然也一定要越过那倍受皇帝恩宠的战美琪,战美琪于刘玺而言,自然是欲除之而口快的。而定远侯长孙嘉想要重回军中,唯一的突破口便是如今主帅已死的战家军,可奈何宫中的这位妃子却是如此强硬,即便成了后妃也仍是出战,让长孙嘉丢了机会。如今战无双已死,若是能压制住战美琪,打压战家军,那么定远侯长孙嘉就有可能重获兵权,镇守西疆。两人心中各怀鬼胎,目标却是出奇的一致。刘玺闻了闻盈满茶香的杯盖,笑着说道:“愿闻其详。”
长孙嘉清了清嗓子,说道:“战家军数十年来都勇猛无比,战无不胜,死守着我华夏国的西疆疆土,骠骑大将军战无双这数十年来都风光无限,倍受恩赏,深得先帝信任,是以战家位高权重,无人可及。战将军一生为国,竟是没有生下一子,仅有一女,还入宫成了皇上的妃子。尚书大人,您说,边疆有难,这战妃亲自挂帅出征,那可说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救国家于危难之中,可赞可叹。可要说这一介女流之辈,还是后宫后妃,要继承大军,那可就有些天方夜谭了。您说呢?”
刘玺点了点头:“这是自然,若是这战妃是嫁个寻常人家,倒还有被封将军,接替父位,出任战家军主帅的可能,可如今她可是宫中后妃,又怎能如此。”
“是啊,可不是吗?所以尚书大人是不是觉得,如今的战家军,显得有些名不正而言不顺了?战家的主帅,可都没了,这战家军可如何存留?”
长孙嘉眯着眼笑着,眼睛只剩下了一道缝。刘玺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嗯……英雄所见略同啊,老夫也正有此意,真是与侯爷不谋而合。”
“那我们就且定,三日之后,一同上奏,尚书大人意下如何?”
长孙嘉乘胜追击,恨不得立刻就把眼前的事定死。“好,一言为定。”
刘玺也立刻答道。两人都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快意地走出了天居酒楼,各自回府。而紫禁城中,一觉醒来的战美琪也清醒了许多。武舜英担心战美琪,便一直没有离开荣熙宫,直接睡在了荣熙宫中的偏殿。战美琪自然是睡得晚了些,醒来时两个姐妹一同用着早膳。“姐姐……皇上对你真的挺好的,昨夜那样的情况,皇上还是那样护着你,你别再和皇上闹别扭了,好不好?”
武舜英一边吃着饭,一边说道。战美琪顿了顿,点了点头,轻声道:“好。”
“对了,姐姐,我昨日告诉了皇上,刘贵妃和许妃是杀害李妃孩子的凶手。”
战美琪眨了眨眼睛:“他信了吗?”
武舜英摇了摇头:“不知道,皇上的心思,我哪看得透。不过他看上去还是挺生气的,应该是信的吧。”
“我们没有证据,我想一时半刻也是奈何不了她们,不过张妃的孩子可是要多加小心了。”
战美琪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说道。“嗯,”武舜英点了点头,“不过张妃姐姐可是太小心了,自从李妃,噢,艺婷流产后,她都足不出户,甚至闭门谢客,简直小心到了极点。现在莫不说要害她,就是要见她一面都难。听说她还在自己宫中开垦了一片菜园,自给自足,尽量减少与内务府的食物接触。我想要不是稻米一时半刻是真的种不出来,她怕是连米都只吃自己种的了。”
战美琪听闻这些,大吃一惊:“竟是这样小心!这么说来,张妃也是许久不曾见客了?”
武舜英:“是啊。”
“好,既是如此,那我吃完早饭后,便去悄悄她,看看她会不会见我一见。”
战美琪说道。武舜英听了不觉间脸上也挂上了笑容。战美琪自从从西疆回来,一直以来都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经常呆在荣熙宫内练剑喝酒,如今竟是要主动出去串门,还颇有些心思雀跃的意思,武舜英只觉得战美琪正在不断好转,十分开心。战美琪瞧见了武舜英的笑容,不解地问道:“我去看张妃,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武舜英笑着摇了摇头:“没高兴什么,我只是见姐姐高兴,我便高兴。”
听到这,战美琪只觉得心中一股暖流升腾了起来,战美琪也笑了笑,说道:“你放心,爹的七七之日都过了,我都消沉了那么久了,也是时候振作了。刘贵妃对我可真是虎视眈眈,我可不能每次都靠打人来解决问题,也该精神精神,好好想想如何应付以后的事了。”
“嗯!”
武舜英的眼睛里都有了更闪烁的光芒,“如此一来,那真是最好了!”
两人又是闲扯了一会儿,武舜英便放心地回了自己的黎景宫。战美琪则是去往了鹤樱宫。当战美琪站到鹤樱宫门前,发现鹤樱宫竟是大门紧密之时,她终于意识到武舜英说的闭门谢客,原来并不是夸张的说法。夕霞见鹤樱宫大门紧闭,便上前敲起了门,敲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开门,探出了个头来问道:“是哪位?”
夕霞赶紧报上名头:“这位姐姐好,我是荣熙宫的夕霞,我们家战妃娘娘前来探望张妃娘娘。”
那探头的小宫女皱了皱眉:“夕霞姑娘,我们家娘娘不见客的。”
“我知道,我也不想让姐姐为难,不过我们家娘娘来都来了,还是麻烦姐姐通禀一声,若是张妃娘娘还是不愿见客,那我们自然就马上回去,不过若是张妃娘娘愿意一见,那可就太谢谢姐姐了!”
夕霞一边说着话,一边便自然而然地拉上了那小宫女的手,一锭金子就滑进了那小宫女的手心。这小宫女不过是个看门宫女,哪受得了夕霞这样的掌事宫女又是叫姐姐又是塞金子的,更何况不过是通禀一声,又不是直接放她们进去,故而那小宫女想了想,马上便答应了下来,匆匆跑进了内院。没过一会儿,又从那门后探出一人来,正是张静芝的贴身掌事宫女紫华。“奴婢紫华,见过战妃娘娘。”
紫华一见到战美琪,便赶紧恭敬地行了个礼。“紫华姑娘快快免礼。”
战美琪笑着说道。“战妃娘娘出征得胜而归便来探望我家娘娘,我家娘娘甚是欢喜,还请战妃娘娘里面请。”
紫华面带微笑,语速不疾不徐,甚是稳重守礼。“好。”
战美琪笑了笑,她虽是有些惊讶张静芝竟是独独见了她,却又觉得仿佛本该如此,十分自然地跟着紫华便走入了那鹤樱宫。进了内厅后,战美琪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案前画画的张静芝。如今张静芝怀孕已足四月,腹部已微微隆起,看上去颇为笨拙。“见过张妃姐姐。”
战美琪笑着打了声招呼。张静芝也笑着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走到了会客桌前坐了下来,笑着说道:“你总算是有空来瞧瞧我了。”
“也是有幸能得姐姐一见。”
“是啊,如今有了身子,自然是要小心一些,不过我倒是很放心你。我在这深宫中也是呆得久了,闷了,你今日来,我倒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还有六个月呢,姐姐可还要继续坚持六个月。”
“嗯,”张静芝点了点头,“不过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好我的孩子的。”
张静芝说这话时,语气仍然是十分温婉,却透着一股坚定。“张姐姐放心,我也会尽我心力,保护好张姐姐的。”
“哎,”说到这里,张静芝便忍不住轻叹了口气,“若是你没有出征留在了宫中,兴许李妃的孩子便还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