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宇安不露声色地将手扶在她肩上微微收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肖总,肖家就算不是海城最富的,也应该不至于穷到这份上吧?一个破平板,肖总也是真能拿得出手,这种吸引女人主意的方式,真不像是你这种脑子想出来的,我妹妹富养,养的应该不是恋爱脑。”
肖聿根本没理会他,盯着女人的眼神极为冷静,也极为深邃,声音缓慢又有力,“里面有很多材料,不知道重不重要,如果是宁小姐的东西,我物归原主。”
宁语帆听着他的话,莫名的难堪和愤怒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他真的看过了。所以跑过来戳穿她过去那些年过得有多不好,爱而不得,离婚、自杀,以及到现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宁语帆脑子有些乱,也有些没办法思考,拢着披肩的手暗暗掐紧了自己。“嗯?囡囡丢什么东西了?”
宁太太忽然走过来,含笑的声音接着肖聿的话响起,将红糖姜茶放到宁语帆手里,“还有点烫,慢点喝。”
掌心突然传来的温热让宁语帆僵硬的身子松缓了下,两手握紧,麻木地扯出一抹笑,“谢谢妈。”
宁宇安,“我的醒酒茶呢?”
“在厨房,自己端去。”
宁宇安,“……”“囡囡,这是你的东西?”
宁太太也看到了肖聿手里的平板。宁语帆喝了两口姜茶,暖暖的入胃,仿佛冲散了喉咙的涩意,她舔舔唇,唇瓣无声勾起,嗓音紧绷而清冷,“不是,可能谁丢的垃圾吧。”
“我就瞅着不太像你用的东西。”
宁太太没太在意似的说完看向肖聿,长辈的亲和中端出了几分豪门贵太的威仪,“肖公子,既然之前都是误会,解开了就好,来自是客,时间也不早了,留下一起用餐吧。”
肖聿暗色的眸子看着女人眼角眉梢的讥诮嘲弄,心底像是被刺了下,指尖用力,几乎要把平板捏碎,最后又猝然一松,手臂垂下,牵起薄唇淡声道:“太太客气了,既然宁董不在,我就不多打扰了,我还有事,改日再来拜访。”
礼数做足,他不再停留,面无表情的脸上让人揣测不出任何情绪,拿着平板笔直地往外走。宁宇安悠悠出声,“肖总,外面好像在下雨,需要我送送你吗?”
“不必。”
……宁语帆没管肖聿离开,恍惚地坐下来,低头喝着姜茶,呆呆的没有任何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看着人消失在门口,宁太太神情担忧地摸了摸宁语帆的头,“囡囡,你没事吧?”
没有反应。宁宇安眉头也一皱。老太太一急,“囡囡?”
“嗯?”
宁语帆恍然回神,抬眸懵懵地看着两人,沉默了几秒,不等他们开口,问了句不相干的,“爸去哪了?”
宁宇安瞧着她,“跟几个老朋友在外面聚会。”
本来是要回来的,被他拒绝了。“哦。”
女孩点点脑袋。她这反应……让宁太太更急了,小心翼翼地,“囡囡,你要不要上去休息一下?”
宁语帆蹙眉,俏白的脸奇怪地看着她,“不是要开饭了吗?我也饿了,咱们吃饭吧。”
老太太一怔,看看她,又看看儿子,还是僵硬地点点头,“哦好的好的,妈让人马上开饭。”
等客厅就剩两人,宁语安温和地看着她,眼神逐渐转暗,“小帆,那个东西要是对你很重要,我想办法给你拿回来。”
宁语帆握着杯子的手指关节白到极致,又蓦然一松,垂眸轻笑出声,“不重要,确实是该丢的垃圾而已,我连那个身份都丢了,又怎么还会在乎那些没用的。”
离婚那天她就已经都不在乎了,现在又怎么可能会在意。三年前,刚醒来的那段时间,她真的觉得自己是死过了,没有任何感觉,不想他,也不想爸妈。脑子里没有任何事情,却又像被很多东西堵着,只是一直莫名想哭。眼泪流干了,睡不着,然后吃药……再吃药……一直吃……她现在已经能很好地控制住自己不再胡思乱想了,这是包括她自己在内很多人努力的结果。她不会让任何人再来干扰。宁宇安眉心微微一紧,按上她的肩膀,“小帆,不要想了,闭上眼休息一会。”
屋外还在下着雨,冷空气氤氲的雾气让夜色显得更加浓重。大门口,路灯的尽头犹如深渊,一辆黑色车子隐匿其中,里面的人望着不远处开门上车的男人,浓墨深海的眸子翻涌着可怖的气息。离去的车子很快没入夜色。雨水滴答的敲打着车窗,衬的空气沉闷又死寂,烟雾缭绕的车内突然响起手机的震动。响了一下就被接听。男人沉闷地嗓音混着外面的雨声尤为沙哑。“喂。”
男人沉闷的嗓音混着外面的雨声尤为沙哑。“你不进来了?”
“她……怎么样?”
“看不出来,很平静,现在在吃饭呢。”
宁宇安静了下,道:“要不要把陆林叫过来干预一下?”
几乎完全黑暗的光线下,裴知树模糊的表情死寂的很,良久沉默后,薄唇动了动,“不用了。”
真真假假,只要她还愿意主动做事,总会自己调整好的。宁宇安随后将肖聿拿的那个平板说了下,他不清楚,但看宁语帆的反应,莫名觉得是关键。听到平板,裴知树眸子极快地眯起,识海里很快翻出一些场景,脸上情绪复杂,“她很在乎?”
“她说不在乎,可是给我的感觉又不像是完全不在乎,你认识她久一点,见过那个东西吗?”
裴知树不说话了,看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挡风玻璃,陷入沉思。大概见过吧。曾经有些日子,他每天都能看见一个小姑娘抱着一个平板坐在酒吧的角落里写写画画,一坐就是一天,神情落寞,时常发呆。小姑娘的心思都在里面,她在乎,是因为还在乎那个人……肖聿已经确定了她是林枝枝,拿它过来的用意,显然不会是为了逼她承认。宁宇安见他迟迟不说话,大概也猜测到了什么,又笑着问了一遍,“你真不进来了?现在来还能蹭个饭。”
“不进去了,今晚帮我好好照顾她。”
她现在大概并不怎么想看到他。“早知如此,你上午何必犯那个贱。”
宁宇安嗤笑了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裴知树看着手机,屏幕亮起的幽光散在他脸上,整个人像一只埋伏的野兽,阴鸷又嗜血,手指利索地动了动,又很快拨出一个号码。“不管用什么办法,将肖聿的车拦了,车上有我要的东西。”
“可是他要查……”“让他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