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了，她都习惯了。“随便闲聊几句！”

“和我就无话可说，和他就聊得热火朝天？”

这怎么比？苏晓特别想说，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可是她没说。“热火朝天谈不上，说了是闲聊！”

章恒明显是压下了脾气，口气缓下来：“你帮我干点儿活，没事了再接着聊吧。”

说是让苏晓帮他的忙，可事实上多数时候他就是让苏晓在旁边看着。院子里冷得要死，苏晓冻得不停地跺脚搓手。章恒拿了一副手套扔给她让她戴上，又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件军大衣让她穿。总算暖和了一点儿了。“看吧，天底下谁对你最好？还是老公吧？”

苏晓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是老公，是前夫！”

她很不喜欢前婆婆和前夫营造出的这种假装没离过婚的氛围，过年本来是很高兴的事，时不时地就给她添添堵。这是最后一次了，她保证来年绝对不能再这样了。太别扭了！“我跟你说吧，苏晓，你得知足常乐！我现在自尊都不要了，就是想着和你复婚。你也不能光考虑自己，多为孩子考虑考虑！”

苏晓差一点儿就爆粗口了，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知足常乐？她自认没有做过伤害他自尊的事情，怎么他就把自己摆到那么卑微的位置呢？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到了一句话：“假如生活欺骗了你……”这生活是专门和她对着干吗？为什么总是欺骗她？她曾经以为洛一凡是她的理想型，可是被狠狠打脸，曾经以为叶创是一个人品极好的男人，结果又被狠狠打脸。章恒呢？她以为他变了，起码像一个合格的爸爸了，怎么现在好像一切的转变都是在忍耐在假装，是以感动她让她回头为前提的？是装不下去了吗？所以袒露真实想法了？所以那句话说完整应该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那么，它还会继续欺骗你！”

“章恒，你不用故意讨好我，也不用拿孩子绑架我。什么是我想要的日子，我清楚得很。咱们互相尊重吧！”

章恒的脸色明显沉了沉，直到他妈妈喊他过去干活，他的脸色才恢复如常。苏晓的心里是很失落的，她还是对章恒抱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他变了，可实际上并没有。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苏晓总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如果她和章恒重新走到一起，他们铁定会走到原来的老路上去。这么一想，自己之前那点儿似有若无的犹豫和徘徊就显得太多余了。热热闹闹吃完了饺子，一家人围坐在电视机前看春晚。三个孩子白天玩得太累，不到九点就开始哈欠连天，苏晓给他们铺好了床让他们去睡觉。堂屋里只剩下了三个大人。今年的春晚也不知是怎么了，小品全部和爱情婚姻有关。苏晓能感觉到章恒妈和章恒的目光总是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仿佛在说，看吧，两口子在一起就要互相体谅互相扶持，哪能轻易就离婚呢？婚姻何其神圣啊，不能这么随便的。看着看着，苏晓觉得如坐针毡，本来想多看一会儿的，现在突然就没了兴致。她借口说困了，早早回了房间。微信震了又震，全是祝福微信。她打开来看，虽然好多都是群发的，可她还是认真地一一作了回复。林梦溪直接甩了一张照片过来，她和叶创的家人们在一起，看上去亲亲热热的。她仔细看了看，总觉得叶创的眼神很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林梦溪却是紧紧地搂着他的胳膊，侧头靠在他的肩上，满脸洋溢着幸福甜蜜。这个林梦溪也不知怎么想的，脖子上围着一条和裙子很不搭的丝巾，说不上土气，可也说不上洋气。苏晓认真地写了一段回复的话，点了发送。祝福短信里还有来自叶创和郑允的。叶创的微信很奇怪，只有一个阴险笑的表情，后面还有一句话：【希望你真的快乐！】简直莫名其妙！郑允的微信比较简单：【春节快乐，新年新希望！愿你一切安好！】很温暖的句子，是苏晓喜欢的文字风格。隔着墙，她听到章恒和他妈妈吵了几句，声调很高，是用家乡话说的，听不太清。外面鞭炮声很吵，尤其是刚过十二点的时候，几乎是铺天盖地拼命朝耳朵里钻。大年初一，章恒妈早早起来忙活。他们这里的讲究很多，老太太准备得很细。担心苏晓和孩子们睡不好，她动作很轻，尽量不弄出动静来。苏晓起床并不晚，刚醒没一会儿，欢欢乐乐也醒了。她们欢欢喜喜地把苏晓从海城带来的新衣服穿上，然后跑去喊亮亮，等他穿好新衣服，三个孩子一道去找奶奶要红包。章恒妈给了每个孩子五百，都是用崭新的红纸包着的。看着孩子们开心地跳起来，她摸摸孩子们的头，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多好的孩子啊，可惜……”发觉苏晓正在看她，她立刻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和复婚有关的话题算是绕不过去了。苏晓深吸一口气，才能让自己的好心情不受影响。吃完早饭，章恒妈出去串门了。亮亮手巧，自己做了一个风筝，要带着欢欢和乐乐去地里放风筝。苏晓看章恒没有要出门的意思，不想和他一起待在家里，便也跟着孩子们一道出去了。才放了一小会儿，苏晓远远看到一个高大的人朝他们这边挥了挥手，然后大步跑过来。当苏晓看清来人是谁时，脸上不由露出惊喜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