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学期的时候，苏晓没想到郑允选修了她们系的课程。郑允第一堂课是坐在她旁边的，可是第二堂课章恒就出现了。章恒和苏晓是一对，郑允自然不好意思坐他们附近，每次都选离他们最远的位置，课间也是埋头看书，从不和他们聊天。那时候章恒还常常对苏晓吐槽，说郑允就是个书呆子，天天脑子里只有学习。可苏晓并不这么认为，之前偶尔和他聊天，她倒觉得郑允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人都已经年过三十。苏晓觉得自己的内心已经沧桑得不成样子，可郑允不同，他的眼里依旧有光，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喜欢穿白衬衫的少年，从来没有变过。两个人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坐着，谁都没有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孩子们放风筝。一上午眨眼就过去了，章恒打电话给苏晓，催着她带孩子回家吃饭。孩子们都有点儿意犹未尽，又磨蹭了一会儿才和郑允道别。看到他们手里的风筝，章恒愣了愣，问是不是郑允送的，他们欢快地点点头。章恒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沉，亮亮发现他好像不高兴了，连忙解释他们和郑允是偶遇，正好郑允家里有风筝就送给了他们每人一个。其实章恒也是会做风筝的，亮亮知道。他心思敏感，懂得察言观色。这样的小心翼翼让苏晓很是心疼，她对章恒动不动就甩脸子非常不满，只是念着今天是大年初一才假装没注意到。下午，章恒妈让苏晓帮她再包点儿素馅的饺子，她就没跟着孩子们去放风筝。她看到章恒一直在院子里来来去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等到饺子包完了，章恒拎着几个风筝进来给苏晓看。“我做的风筝好看，还是郑允做得好看？”

这该死的胜负欲！苏晓愣了愣，笑着说：“嗯，你做得更好看一些！”

实在不想再看到甩脸色，苏晓才故意这么说的。其实她内心还是觉得郑允不但风筝做得好，图案的配色也是无可挑剔，章恒和人家根本就不在一个段位。听到夸奖，章恒当然是高兴的。他甚至还有点儿自得，小声嘟囔了一句：“和我比，他哪里比得过？当年上学的时候就输给了我，现在也一样不会赢……”苏晓抓住话茬，疑惑反问：“当年上学的时候输给你？什么输给你了？”

“没什么！哦，就是玩游戏，打牌什么的。”

章恒目光闪躲，声音也低了下去，像是透露出一丝心虚。“玩游戏，打牌？我记得你没有这些爱好啊？”

“呃，就是随便玩玩！”

正好章恒妈喊苏晓烧火，这个话题便没有继续下去。章恒盯着苏晓离开的背影，转过头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当年那些事，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世界竟然这么小，郑允和苏晓又重新碰到，而且看起来越来越熟络了，这让他心里不免忐忑起来。三个孩子满头大汗地跑回来时，正好赶上晚饭。乐乐激动地说：“爸爸，妈妈，你们是没见郑叔叔有多厉害。他可以把风筝放得很高很高，不管风多大都特别稳！”

“是啊是啊！他是我见过放风筝最厉害的人！”

“明天咱们还去找郑叔叔一起放风筝吧。”

三个孩子激动地谈论着郑允，苏晓看到章恒轻轻地磨了一下牙，额角的青筋都微微凸起。他们之间到底结下过什么梁子啊？为什么章恒看上去好像很讨厌郑允似的？这个疑问在苏晓的脑子里转了转，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和她有什么关系啊？好奇害死猫，还是不要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当下，她最应该好好考虑的事情就是怎么跟章恒说，她打算要带着孩子们回去了。从回来到现在，章恒妈一直没有问过她什么时候回去。可能她以为，还是按照往年回来的习惯，过了初五再走。今年到底不一样，苏晓和章恒离了婚，再加上昨晚章恒对她的过分举动，她实在不想再待下去。看着章恒妈把之后几天的吃食都已经安排得妥妥当当，苏晓好几次想说都开不了口。晚上，章恒妈和苏晓商量，想让她和章恒带着孩子们陪她一起回趟她娘家。苏晓咬了咬牙说：“妈，我想带着欢欢和乐乐先回去了。我妈打了好几次电话，大年初二，我的几个姨妈说好了要去我们家聚！亲戚们都知道我离婚的事，要是知道我在这儿过年，实在是有点儿……”她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形容，只好不说了，反正章恒妈也能明白她的意思。不是她故意要提离婚的事，而是章恒和他妈总是刻意忽视，搞得很尴尬，她不得不主动提起来。章恒妈慈祥的笑容慢慢敛去，轻叹一声问：“苏晓，妈这些年对你怎么样？你真就狠得下心不给妈这个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