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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地齐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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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袍老者走后,陈涯抱着怀里的陈凡轩,蹒跚着步伐走回了屋子,正在为他洗去了全身的血渍之时,陈涯却意外的发现,陈凡轩原本流血的地方,却是完好如初,没有一丝的破损。陈涯做完了这番事情,早已精疲力竭。全身的痛楚使他没做多想,待陈涯将陈凡轩放回床上之后,便也在其身旁躺下了。次日,近邻午时之时,陈凡轩方起床。他起身看着已被重新安好的家门,看着已被换上新衣的自己,一切完好如初,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如今,父亲也不在屋子中,陈凡轩脱下被子,下床穿靴,走到了水缸之前,照了照脸上残留的金色条纹,才知道,这一切,并不是梦。陈凡轩认真洗漱了一番之后,便坐在家中的桌子前学起了字。陈凡轩因自懂事起,便由陈涯亲自教授,学尽了这本亦天门心法上的所有汉字。自然,陈凡轩在之前并不知道自己所学的汉字皆出自这里。直至一天前,陈涯方才告诉他所学的汉字,皆出自这里。由此,陈凡轩便从开始的学字转变到对这本亦天门心法秘籍的理解了。本该是中午完工而回的陈涯,却是直到晚上方才回来。回来的时候,陈涯满身泥泞,就连嘴角之处,也带着一丝的淤青,而他却是满脸的欢笑,手心之中,握着两个明显便是被撕去了皮的馒头。陈凡轩看到陈涯的模样,便跳下位子,飞跑过去扶住了陈涯。陈凡轩感觉到了从陈涯身上传来的丝丝压力,便猜想他肯定是累坏了。陈凡轩带着陈涯坐到木椅之上,转身便跑到了脸盆旁,洗了洗毛巾后,便跑到陈涯身前替他擦去了脸上,手上的泥渍。一见儿子这般动作,陈涯不觉心中一暖,微微一笑,举起了手里的馒头,说道:“凡轩一天没吃东西了吧,饿吗?要不要先吃东西?”

“没事,凡轩不饿。”

陈凡轩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仍旧专心致志地擦着陈涯脸上的污渍。最后,当他擦到陈涯嘴角的淤青之处时,陈涯便是觉痛地避让了下。陈凡轩抬头看着陈涯的样子,关心地问道:“很疼吗?”

“不疼,不疼。”

陈涯微笑着摇了摇头,便吃力地抱起了陈凡轩,将他放在了另一方木椅之上后,便将双手之中那个比较大馒头递到陈凡轩的面前,说道:“吃吧。”

陈凡轩见父亲皮肤上的污渍已然擦干净了,便点了点头接过馒头后就狼吞虎咽地咀嚼了起来,他今天一天都未曾进食,肚子实在太饿了。陈涯看着陈凡轩狼吞虎咽的模样,心中似是高兴,却又不舍。五味杂陈地咬了一口馒头,牙齿咬下之时,一股冲鼻的血腥之味顿时在嘴中弥漫而开,陈涯将馒头送出嘴巴的那一刻,他便看到了馒头只上的咬痕,带着片片的血渍。陈涯慌张地撕下带着血渍的那部分馒头,丢进了嘴里之后,便不紧不慢地开始咀嚼了起来。他看着几乎快将馒头咀嚼殆尽的儿子,便撕下了自己手上的另一半馒头,递给了陈凡轩。陈凡轩见后,便分外坚决地推了回去,摇头说道:“凡轩不要,凡轩已经吃饱了。”

“多吃点吧。”

陈涯看着陈凡轩坚定的表情,便说道:“爹爹是学过法术的,可以很多天不吃东西的,吃这么点,已经足够了。但是,凡轩却还在长身子啊,就多吃一点吧。”

陈凡轩听了父亲的话,却又是转了转脑筋,问道:“那学了法术,爹爹会再饿吗?”

陈涯心下只是只是念着陈凡轩能再多吃一点,并未深想儿子此话的后续内容,便说道。“有时会饿的,但是现在爹爹并不饿。凡轩快吃吧。”

只见陈凡轩伸手拿过了馒头,转身从桌上拿过了一张纸,将馒头用纸包好之后,便放在桌上,对着陈涯笑道:“那等以后爹爹饿了再给爹爹吃吧,凡轩已经吃过一个了,不能再吃爹爹的。”

陈涯看着如此懂事的儿子,鼻头不禁泛酸,其强行忍住了涌上心头的酸楚,刚准备说什么,便见陈凡轩跳下了椅子,跑到了水缸旁舀了一碗水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陈涯的身前,看着陈涯干裂的嘴唇,说道:“爹爹喝水。”

“好。”

陈涯接过了水,看着陈凡轩转身跑回到了木桌旁,安静地看起书,他心中安慰不已,咽下了余下的馒头,饮尽了凡轩递过来的水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极力控制自己走路的样子,使自己看起来尽量更像健康人一般地走到了陈凡轩的身边坐下。“爹。”

陈凡轩喊着,伸手指在那本书籍之上,问道:“这句‘掌命格之矩,弃留世俗之言’是什么意思啊?”

陈涯将头靠过去仔细看了看陈凡轩所指的字句,说道:“这句话呢,说平常点,就是说要掌握自己的命运,舍弃或者保留这个世间所有人对你说的话。”

“那,要怎么样才能做到舍弃和保留呢?”

陈凡轩分外不解地问道。“呃……”陈涯思考了一番,说道:“其实这个爹爹也不能用自己的话来跟你解释。因为你是你,爹爹是爹爹,爹爹不能用自己的思想来固定你的思想。呃,总而言之,那便是凡轩你自己要思考每个人对你说过的话。而不是认为那些难听的话,便是错的。而是要将那些难听的话也含在肚里咀嚼咀嚼。是非对错都是很难说定的,自然,那些好听的话也是一样的。”

陈凡轩认真地看着的自己父亲,又分外认真地思考着父亲方才所说的话,过了半晌,他却还是没有弄清楚个所以然,便说道:“不是很懂,但是,凡轩都记住了!”

陈涯抚摸着凡轩的脑袋,说道:“这句话在修行方面呢,就是要让凡轩静下心来观看世界万物,也要静下心来面对万物种种。尤其是……尤其是自己的命。”

陈涯说到最后,声音便渐渐小了下来。“嗯。”

陈凡轩未曾察觉父亲说话的变化,认真地点了点头,思考了一番后,说道:“凡轩记住了。”

“好。”

陈涯缓缓起身,依旧竭力保持着自己往时行走的模样,说道:“爹爹先去洗浴一番。你先慢慢的看。”

说罢,他便缓缓地走出了门。孤盏下,陈凡轩专注地看着那一个又一个极其艰涩难懂的字,用手中的小木炭轻轻地划下那些自己难以理解的话语。认真的模样,带着丝丝坚韧的可爱。一个时辰过后,脱去了外裳的陈涯,缓缓地回到了家中,他走到衣柜之旁,取出了一些干净衣裳之后,将其换上,便又重新坐到了陈凡轩的身边。今日,他并没有像往常一般叫陈凡轩快些睡觉,而是表情复杂地坐在了陈凡轩的身边,观看着他认真读书的模样。竟也是一种特别的享受。“爹,这句‘莫惹喧嚣,五感除尘,未尝五味,空心成仙。即尝五味,舍味成仙。’是什么意思啊?”

陈凡轩指着一句自己方才画上了炭笔的话,问道。陈涯探过头去看了看,解释道:“那爹便打个比方来说吧,呃,你喜欢雪絮……”未等陈涯说完,陈凡轩便红着脸打断道:“我不喜欢雪絮。”

说完,他便又强调道:“我只是想见见她而已。”

陈涯看着陈凡轩较真的模样,笑道:“爹只是打个比方而已嘛。假如啊,你喜欢雪絮,但是又想修仙。而修仙呢,是必须要心中空无杂念的……”陈凡轩不解,遂打断道:“什么是杂念啊?”

“呃……”陈涯思考了一番,说道:“所谓杂念,便是一些不好的念头。”

陈凡轩皱了皱眉,说道:“那,那凡轩修仙就是一种杂念呀。”

陈涯奇道:“你怎会这般想?”

陈凡轩认真地说道:“你看啊,凡轩想让自己不再受那种折磨,爹爹说过,有的时候折磨是好的东西,但是凡轩怕疼,那除去这个感觉就是凡轩不好的念想了。那就是杂念呀。”

陈涯听了陈凡轩这孩子般的想法,微微的证了证,半刻之后,陈涯笑道:“其实也不尽然,爹爹说的那种折磨呢,是生活上的,不是这种身体痛苦呀,所以,凡轩的这种并不叫做执念。”

“喔……”陈凡轩点了点头,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好,言归正传。”

陈涯看着陈凡轩,说道:“你娶了雪絮之后,有一天,你变成了仙,而她,却没有成仙。那,你是选择留在人间陪她,还是继续成仙啊?”

“这……”陈凡轩思考了片刻,强调道:“当然是陪她啦,爹爹说了,允诺过别人的事情,是不能反悔。我如果娶了雪絮,那我肯定是对她有所允诺的呀,那凡轩就不能反悔,那样就不是男子汉啦。”

陈涯一脸坚决之色的儿子,笑道:“那你就不能了成仙了呀,成仙有好多好多好处的。可以帮助很多人啊。”

“可是,在爹爹的比方中,凡轩是先答应雪絮的。虽然凡轩也很想帮助别人,但是,首先反悔了承诺的人就不能够成为仙人的吧。凡轩只想像爹爹说的那样,稳住自己体内的灵力,之后,再看看雪絮长什么样子。像爹爹这样,也很厉害呀,干嘛非要修仙嘛。”

说完,陈凡轩抓了抓脑袋,抿嘴说道:“至于娶雪絮,难道看到了人家女孩子的脸就要娶她了嘛?那样也太随便了吧。”

“哈哈哈哈哈,”陈涯看着纯真不谙世事却能答出世间少有几人悟透的事情,欣慰地摸着儿子的头,笑道:“你不用娶她,爹爹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这里也没有说看到人家的脸就要取别人的道理啊。总之呢,修仙,就是要面临很多很多抉择的。不仅仅只是在门派之中修炼法术,一个人修仙之人倘若不懂这人世间的爱恨情仇,便是很难放下,更是很难成仙。”

陈涯看着儿子那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笑道:“爹爹对这句心法的理解便是,心中不需要有太多的杂念。爱恨情仇,在念读此咒之时,便都要抛之脑后。这句话与方才你问爹爹的那句话,其实是这句在前,那句在后,双静而下,方能事半功倍啊。”

陈涯将往昔修行之时所参悟的技巧告知了陈凡轩,看着陈凡轩听得分外认真的模样,便又说道:“心念法咒之时,便要立即感受那周身窜动异常的气流。感觉着它,让它浮躁你的心,而你,便负责安抚你的心。这般往复,便能够让他为你所用。也就达到了稳的境界。”

陈凡轩将父亲的话听在心里,心中同时默念那父亲方才所教的两句心法。体内,竟如所说那般,有股灵力窜动而开。陈凡轩心中本无杂念,在其反复念那咒语近似百遍之时,他竟是缓缓地明白了咒中的所言所讲,心中领悟之处虽浅,但也恰到好处。一个晚上的功夫,他在床上静坐一宿,便是将他母亲在其未出生之时所渡入的灵力,皆数转渡为了自身能够运转的灵力。初晨缕光,落在了陈涯的脸上,将他那惨白且毫无血色的脸照的更加显得病态了起来,陈涯醒来的那一刻,他首先感觉到的,便是冲入鼻腔的血腥之味,他睡眼惺忪,感觉今日起来,相比昨日,疲惫至极。他定了定心神,小心翼翼地下床洗漱了一番后,便离开了屋子。不过半个时辰,静坐了一晚的陈凡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不觉有任何的疲倦,举目四望之时,却是没有看到陈涯的身影。陈凡轩下了床,穿上鞋子,缓缓走到水缸边,对水照了照。今日,脸上的金色纹理,已然是全部褪去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昨晚的法咒静坐。同样,陈凡轩认真地洗漱了一番之后,看着外边渐渐泛起的乌云,陈凡轩忽然想起昨晚父亲换下的衣裳,当下应是挂在院中。陈凡轩拉开了没有插上门闩的木门,快步走出了屋子,抬头望着一层垒着一层的墨云,陈凡轩跑到了被架在一根竹竿上的衣裳旁,踮着脚取下了已经晒得的差不多了的衣裳,转身便准备回屋子里去时候,一声声带着极大愤怒的怒喝之声,穿过了深深的巷弄,传到了陈凡轩的耳中。“滚开,你这瘟神!”

“昨天已给过你施舍了!你还过来干什么!走走走!你搞的我连生意都没有了!”

“别脏了我的地方!滚开!”

陈凡轩听着这些咒骂之声,厌恶地皱了皱眉,慢慢地将卷起的衣服抱在怀里,一路小跑着钻进了巷弄,跑到巷口之后,他探着脑袋向外看去。包子铺,菜铺等各种铺子围城的泥路中央,一名周身满是的泥泞的男子倒在地上蜷缩在了一起,他的四方,已然围满了村民。而那些难听的咒骂之语,也皆是出自这些村民口中。那人蜷缩了片刻,忽的翻身趴在了地上,他四肢颤抖地支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晃晃悠悠地看着四方的百姓。随即,便见此人冲开了人群,扑倒在了一方的包子铺上,迅速地抓起了两个包子,方准备逃开之时,便被那包子铺的主人拉回了人群。包子铺的主人,是一名有些肥胖的大汉,他一巴掌拍落了男子手中的馒头,恶狠狠地碾扁了掉落在自己身前的馒头,并将其一直踩在脚下,对着眼前之人怒喝道:“我刚才说的话你是听不懂吗?我给狗吃也不会给你吃!你这个祸害!把一个妖子带到了村子里,你是想害死多少人?我们没有把你赶出村子,那便是看足了亦天门的面子!”

“求求你……”男子蹒跚着步伐,走到了肥胖大汉的身前,说道:“这个馒头你们已经不要了,施舍给我吧,求求你们……”“施舍?滚!”

肥胖大汉抬起一脚准备往男子身上踢去的时候,男子不躲不挡,却是扑身而下,抓住了那个被踩憋的馒头,满意地将其放在怀中之时,肥胖大汉的脚便已然踩在了他的身上。“爹!”

陈凡轩已然认出了那个满身泥泞,尽失往昔侠客风采的男子,便是自己的父亲,他清晰地看到了父亲被那肥胖大汉踩下的那一刻,嘴角,所溢出的殷红鲜血,大喊着,飞跑了出去。“妖孽!是这个妖孽!”

四方百姓对陈凡轩还是带着一丝忌惮,看到他跑了过来,便连连地退了开来。而那肥胖大汉,却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依旧踩着陈涯的背部。陈涯看到自己的儿子飞奔了过来,赶忙将自己嘴角溢出的鲜血擦去,没像平常父亲般,因为狼狈而低下头去,陈涯却是抬头对着陈凡轩大喊道:“凡轩!别过来!回去!”

怎料陈凡轩并未听得父亲的话语,跑到了肥胖大汉的身边,用力地推打着他的脚,大喊道:“坏人!你把脚拿开!拿开啊!”

“你给我滚开!”

肥胖大汉厌恶地抬脚,一脚踹在了陈凡轩的脸上。陈凡轩在身子连连后退之时顿觉眼前一黑,眼中连连进了好几轮的沙子,就连鼻子,也隐隐的犯痛,淡淡血腥之味,泛上鼻头,并同时带着一缕缕的鲜血,缓流而出。而在陈凡轩后退之时,原本围起的人墙却是连连散开,让出了一面白墙来,让眼中直流酸泪的陈凡轩直然撞在了白墙之上。“凡轩!”

陈涯看着自己的儿子如此受苦,心中顿时心疼不已,然他当下却是没有丝毫的能耐可以为儿子讨回这口气,只能蹒跚着步伐跑到了陈凡轩的身边,将其抱着,十分费劲地往巷弄那儿跑去。不料那群人又再度围了上来,将陈涯团团围住之后,陈涯看着四方带着恶狠目光的村民,缓缓地跪拜而下,带着丝丝沙哑的哭腔,说道:“馒头已经脏了,你们已经不要了,就给我吧。凡轩还小,你们犯不着如此对他。他不曾害过人!如果你们不曾解气!那便打我吧!”

“小?”

一名中年村民嗤笑道:“这般年级或许确实不会做什么!但是,当他长大之后,那就会是个祸患!妖就是妖!永远只会杀人!他在一日,我村就不得安宁!所有人!都活在煎熬,害怕之中!”

“没错!张秀才说的不假!这个祸害在一天!我们就永远不得安宁!而你!也不是好东西!”

另外一名较为年轻的村民说道。“不准你们这么说我爹爹!”

已然可以看清东西的陈凡轩,听得那人如此说他父亲,便大喊道:“你们才是坏人!大坏人!”

“呸!”

人群之中,忽有一人嫌弃地将口水吐在了陈凡轩的脸上,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还敢骂我们!你这个妖!你这个祸害!”

“凡轩不是妖!”

陈凡轩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哭着嗓子,分外委屈地大喊道:“凡轩是人!凡轩是人!”

“人?人的脸上会有你的那些条纹吗!那天我们村里的人可都是看的清清楚楚!你以为你今天把它弄没了,那就能掩盖你是妖的事实吗?”

一个村民恶狠狠看着陈凡轩说道:“你这个妖孽!要么死在村子里!要么,就给我滚出这个村子!永远都不要回来!”

“凡轩为什么要走!”

陈凡轩此刻感觉这些身边的大人都是那么的蛮不讲理,他的脸上,充满了委屈的眼泪,他依旧不肯示弱地对着身边的大人们,说着自己最坚信的事情:“凡轩的家在那里!那座房子,是爹爹搭的屋子!凡轩的家在那里!我们没有抢你们的土地!那里,都是爹爹用血汗钱造的小房子!我们什么坏事都没有做!我们为什么要走!这里是凡轩的家啊!”

“放屁!”

那人听得这话,分外愤怒抬脚揣起,在那脚再度踹在陈凡轩身上的时候,陈涯用身子压下了陈凡轩的身子,用头,去抵挡那踹将下来的一脚。“砰”的一声,陈涯只觉脑子一嗡,胃里散碎的五脏六腑涌上了喉咙,被他从一口血吐在了地上。陈凡轩从父亲身子那儿传来的振动感就能知道父亲挨的这一脚,是有多疼了。随后,他又看到父亲吐出的那一口血,心中更是慌乱不已,陈凡轩泣不成声地看着父亲,又看了看那摊带着器官碎片的血,害怕地捧着父亲的脸,说道:“爹……爹你没事吧爹……爹你不要吓凡轩啊……”陈涯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上的那层泪雾已经模糊了儿子的脸,他多想,再清楚地看看的自己的儿子。凡轩……已经没有母亲了……没有了父亲……那就真的太可怜了……所有人都厌恶凡轩,都不想凡轩活下去……没有我,他该怎么办……怎么办……“好像出人命了……”忽然有个村民害怕地说道。“没事!”

那踹人的大汉心中害怕不已,脸上却是镇定自若地说道:“只不过是个扫把星,死了就死了!你们!今天就给我滚出这个村子!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说罢,那人便领走了一批的百姓,离开了这里。人群渐渐散开,唯独留下来的,只有一名抱着白瓷花瓶的白裳女子。眼神中带着一丝悲恸地看着陈凡轩。“凡轩……”陈涯看着陈凡轩,微笑之时,满嘴的血液已然染红了他原本皓白的牙齿,说道:“爹爹好困啊……真的……很困……等会啊……爹爹睡着的时候……这些馒头……替爹爹把皮去了……还有……那半个馒头……不用……不用……不用再等爹爹了……自己……慢……慢慢……”说话之时,陈涯缓缓地把压下的身子直起,在竭尽自己最后那一口气的时候,他将自己倒下身势,换作了后倒而下的样子,最终,几声沉闷的响声打在了陈凡轩的身旁。有的沉重,有的轻盈,有的重要,有的毫无意义。“啊啊啊啊啊啊!”

陈凡轩看着陈涯倒下的样子,害怕极了地大喊着,大喊着,绝望地大喊着,声音沙哑地大喊着,悲恸地大喊着,孤寂地大喊着。滚滚烟云,也如同死了般地沉积了下来,它们一个堆着一个地沉积着。若是满了,便嫌弃地将底下的云层抛洒进了大地之中。雨碎江南,悲戚,忧伤,仿若水墨画般诉尽了这人世间所有哀痛后的情景。白裳女子缓缓地转身,踩踏着这仿佛来自地狱的黏土,来到了一家木材店旁,花钱买下了一辆板车,便缓缓地推着板车走到了陈凡轩的身旁后,放下板车,缓缓地离开了,未带一丝的语言。陈凡轩看着远去的白裳女子,等她没入了烟雨云雾之中后,便拖着父亲的尸体,缓缓地上了板车,他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馒头,又跑回了家,沉默着收拾了一些衣物,以及那个昨晚父亲未吃的馒头。回到板车之旁,他将物品尽数放好,便拉起板车,缓缓地往城外走去。他身子如此小,又如何轻易拉动那在泥泞中的板车。即使如此,陈凡轩却坚韧地拉着板车前行。尽管,跌倒。尽管,全身泥泞。尽管,吃了一口,又一口的泥土。雨中,镇中,四下之中,又有何人愿意上来帮他一把?陈凡轩认为,此刻的他,不应该只是哭泣。但他只是个孩子,面对这般的痛苦,面对这般的人世,面对诸般一切,他不能完全忍受,即使心意执着,但是哭泣在所难免。因为,他还只是个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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