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正勋哈哈大笑，说：“十多年不见，老夫还是一介总兵。你小子已经是天王啦。“靠天说：“前辈见笑了。”

常正勋见他是一副周朝文士打扮，说：“嗯，你这小子，倒是没有忘本。这些年，你把北方治理得好生强大，造反只是迟早的事啊。”

靠天说：“前辈应该知道我不喜杀伤。我只想去救我父母女儿，我忍了十五年。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能再忍了。这甘平关，你让我过，我就牵马过去。你不让我过，我就马踏过去。”

常正勋说：“靠天，十多年前，我就向你投降了，你忘了吗？这甘平关，我是为你把守的。你要进关，我做先锋。”

靠天微楞，说：“前辈，这样，常家的威名可就毁啦！”

常正勋苦笑说：“常家的子侄已经被屠杀尽啦。剩我这一把老骨头，还要什么威名？我要回去问问朝廷，常家到底错在什么地方？靠天，老夫要借你威名，行我之事啦！”

他回头大喝：“投降！献关！”

靠天至此挥兵南下，势如破竹。只在金汤关受阻，苦战十余日。随后，荼芭象率领左军杀到，三军会合，大破金汤关，直逼镐京。这日正行军时，前方人马停顿。常正勋策马回来，对靠天说：“靠天，前方这一关，只怕你也过不去啦。”

靠天好生奇怪，随常正勋策马到前方，只见对面几千名周朝官兵打着‘张’字旗号，列阵以待。阵前一个男子推着一个木轮车，车内坐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靠天一眼看出那男子是程三，而车中老人似乎是他的爷爷张仁达。靠天从马上飞纵而起，横掠十几丈远，落在木轮车前。他看清那老人正是爷爷张仁达。他呼唤：“爷爷，爷爷。”

又对程三叫了一声：“爸。”

程三微笑不语，满脸都是满意的表情。张仁达瞪着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注视着靠天。程三弯腰说：“老爷，他是靠天啊，是老爷的孙子。”

张仁达嘶声问：“北天王？”

靠天握住爷爷的手，泪水不禁流出。张仁达嘶声带喘，满脸潮红地说：“靠天哪，靠天哪。你做了犬戎的狼主，爷爷不高兴。你做了大周的北天王，爷爷高兴。你来造反，爷爷又不高兴啦。”

靠天说：“爷爷，不造反，怎么能救出我爸爸妈妈？”

张仁达想咳嗽又没力气，他艰难地说：“不用你操心啦，你退兵吧。不然，爷爷会死在你面前。”

靠天回身，大声说：“三军听令，回师南狼山！”

彭高强，荼芭象，关德壮眼见大功就要告成，封王封相指日可待，这个时候，怎能甘心回师？可是靠天一声令下，谁敢不遵？三人相顾之下，只有兜转马头，指挥人马撤退。关德壮殿后，大声问：“狼主，你不跟我们回去吗？”

靠天说：“你们回去等我命令。”

张仁达满意地依靠着木轮车，说：“靠天哪，我们是大周的子民，永远也不能做叛臣贼子啊。”

他说完呃地一声，闭目而逝。靠天忙将龙神之气注入爷爷的身体里，张仁达身体摆动，口鼻却被震出血来。靠天赶紧住手。程三难过地说：“老爷已经病重，在老家等着归天了。这次被官府强行带到这里，就是神仙也活不成了。”

靠天怔怔地流下泪来，说：“爷爷，我已经成家了，还有一个女儿。我连这也没来得及告诉你。”

程三说：“靠天，你别难过。我带老爷回张家坳安葬。以后你来坟上祭奠时和他多说说就好了。”

靠天说：“那麻烦爸了，我还要去救我爸爸妈妈。”

程三低头说：“靠天，别叫我爸了。我怎么配？让人听见了笑话。”

靠天一把将程三抱住，说：“小时你抱起我那一刻时，我就当你是我爸爸了。你好好活着，等我的报答。”

程三呜呜地哭了，说：“还报答什么？你这么有出息，我就是立刻死了也高兴了。”

他边擦眼泪边轻轻地说：“靠天，谁说什么也不要相信。回王府去看看。”

程三向靠天露个笑脸，将张仁达的尸体和自己绑在一起，他上了一匹大马，高声对靠天说：“靠天，我去安葬老爷啦。你忙你的事吧，我们以后再见。”

靠天目送程三远去。那些官兵的将领姬廪突然纵马出矛，狠刺靠天后腰。常正勋身形疾进，一把抓住矛杆，大喝：“你干什么？”

姬廪哈哈大笑，说：“想不到擒杀北天王的功劳落到我姬廪的头上。常老爷子，你帮我擒下张靠天。我免你叛国投敌之罪。”

常正勋一拉矛杆，将姬廪拖下马来一脚踏住，冷笑说：“就凭你小子？“姬廪大叫：“把他们俩个都抓起来！”

众官兵立刻包围，把靠天和常正勋围在核心。靠天淡淡地说：“你确定抓住我们，我的手下不会回来报仇？”

姬廪又大叫：“都闪开！”

靠天说：“你想立功，但也要想想，那功是不是你能立得了的？”

姬廪面红耳赤，低头不语。靠天对常正勋说：“常前辈，后会有期。”

常正勋忙说：“靠天，你得带我回趟镐京。你爷爷死了瞑目，我现在死也不瞑目。”

靠天说：“好，反正我也迟早要去镐京一趟的。我陪你去看看好了。”

五月的夕阳垂落在西山。镐京的大街小巷又是人满为患。靠天走到大元帅府门口，向门口侍卫抱拳说：“我来求见常征大元帅的。”

侍卫回答：“常征已经被满门抄斩啦，这里的大元帅是褒括。”

靠天回到客店房间里，把侍卫的话告诉常正勋。常正勋说：“我料到会是这样，我料到会是这样的。”

他难过地流泪，过了好久，对靠天说：“靠天，我出去一下，如果天亮后我还没有回来，麻烦你去一趟楚国，告诉常胜一声，你就说常家的人都死了，害他们的人叫君子崖。”

靠天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告诉他？”

常正勋黯然说：“我还有我自己的事要办。”

靠天说：“我觉得你应该放下自己的事，去见常胜也许会有转机。”

常正勋用手样脖子上一比，苦笑说：“黄土都埋到这里了，我还要什么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