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欢面带微笑，说：“是呀。我在有熊山里饿了几天，遇到一个樵夫大哥。我问他：我长得好不好看？”

他回答说：姑娘你长得好看，可是没有我老婆好看。我老婆是天下最美的美人。”

我当然很好奇啊，就跟去他家去看看，结果你说怎么样？”

靠天说：“他老婆很丑吗？”

欢欢说：“很丑倒不是的。但说是天下最美的美人，那怎么可能？可是樵夫大哥呀，就把他老婆当成天下最美的美人宠着。我跟着他的老婆学习穿衣打扮，描眉画鬓。重要的是，她对樵夫大哥很好，樵夫大哥对她也好。两个人甜甜蜜蜜的，连吵架斗嘴也变得很好玩。我在他们家住了七八天，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爱一个人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就是要对她好。你对她好，她自然也对你好。你动不动就发脾气，谁还能对你好呢？”

靠天高兴地说：“欢欢，你能这么想，将来一定能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欢欢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靠天哥哥，将来我嫁人的时候，你一定要像亲哥哥一样来送我，好吗？”

靠天说：“我当然就是你的亲哥哥了。”

欢欢起身说：“我要走了。有空再来看哥哥你。”

靠天说：“你在宫里住一宿吧，明天再走。”

欢欢微笑说：“明天也是走，那就不如今夜走啦。”

靠天目送她隐没在黑夜里，想要再挽留，终于没有说出口。殿内余香犹存，他不禁生出一丝疑惑：那真的是，欢欢吗？黎明时分，拉拉来到九鼎殿告诉靠天：“师父昨夜就到了，今天中午我们地皇派在天福酒楼聚会。现在我们去见嗣天子吧。”

靠天嗯了一声，和拉拉去往明泽殿。到了明泽殿附近发现那里聚集好多诸侯国的人。保护明泽殿的是奢派弟子。奢化人亲自来见靠天，微笑说：“张长官你好，见嗣天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靠天说：“我不知道啊，是他要见我的。”

他目光一扫，已经看到不远处的霜剑和卓儿，玉蓉。玉蓉看了他一眼，随即继续和卓儿说着什么。卓儿则目视别处，根本不看靠天一眼。靠天心头一翻，顿觉戾气难平。耳边听得奢化人绵里藏针的的声音传来：“哦，那他恐怕是不能传见你了。他现在正在传见越裳国国君，还有几个诸侯国的国君在等候传见。张大人你可要多等一会儿再说啦。”

靠天双目微赤，说：“那也不要紧，我等他多久都可以的。”

他说完转身便走。拉拉急忙跟着靠天。她看到靠天有些生气了，追上了他，拉住他的胳膊说：“靠天大哥，你不要生气。”

靠天停住，平稳了一下心情，说：“我有很生气吗？”

拉拉有些害怕看着他，点点头。靠天仰头看天，声音郁闷地说：“我也知道自己胸中帮着凶恶的戾气。那是我很小的时候，看见飞虎杀了大熊时就知道了。我当时虽然害怕，却更羡慕，想着自己应该像飞虎那样去杀生才痛快。后来遇到程三爸爸，笑笑妹妹，识文字，读书籍，我知道那是不对的。但是我在杀了姬臣之后，心里是非常刺激，非常开心的。在北狼山，我时时刻刻想杀人，只有自己想办法控制。可惜这里不是北狼山，否则我早去打山发泄了。在金汤关，我带犬戎部下屠杀了十万大周朝的将士，我那时想我要杀到一百万人就不能杀了。自己要把自己约束回来，不能变成魔鬼一样的人。拉拉，你在我身边要时刻提醒我，不能发脾气，不能想不好的事。我自己也会时刻提醒着自己。我怕我发起脾气来，恐怕是要出大事了。”

拉拉听他对自己说出心里话，她心里禁不住地十分欢喜。她挽着他的手臂，陪他走着，柔声细语地说：“靠天大哥，我听肖师兄和覃师兄说呢，现在是地皇派回归壮大的大好时机。我们千万要顺从周朝，不能错失这样的机会。你是我们的掌门人，更不能有什么差错。我看到你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是要说你的，你可不能怪我。你还记得在岐沽关，你是很宠我的吗？”

靠天说：“嗯，你那时很大胆，脸皮也厚。”

拉拉脸色一红，说：“我现在脸皮可薄了，胆子也小了。靠天大哥，我陪你去长官住处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像是没睡好的样子。”

靠天想起那日玉蓉在仁德宫前对他说的话，也觉拉拉似乎是依恋他的，他说：“拉拉，我睡好了。我要去见师父，你留在宫里。姬满要见我时，你立刻来找我。”

拉拉低声说：“靠天大哥，在宫里，嗣天子的名讳是不能随便说的。”

靠天冷笑了一声，说：“嗣天子？如果当时不是爷爷挡住了我，现在要登基当天子的人是我，还能轮得到他？叫他姬满已经跟客气了。”

拉拉看到靠天的眼神有些异样，突然抱住靠天，流泪说：“靠天大哥，你不要这样，我突然觉得很害怕。”

靠天深深吸气，扶着拉拉说：“拉拉，你不懂。谁都可以打我，骂我，嫌弃我。我都不在乎的。可是被自己的女儿不理不睬，你怎么会明白这种心痛是什么样的？”

拉拉说：“靠天大哥，我爸爸是不把我当人看的。我也恨他，不把他当亲人看。如果他对我妈妈好，我怎么会恨他呢？我想你自己心痛到死也没什么用，你不如先对霜剑好试试。”

靠天苦笑：“我怎么对她好？她们现在是一家人，我是多余出来的。我立刻死了，她们才高兴。”

拉拉还想相劝，靠天已经推开她，大步走去。靠天在去往天福酒楼的长街上遇到了脚步虚浮的常胜。常胜也看见了靠天，他笑着去拥抱靠天。靠天闻到他一身酒气，不禁说：“大哥，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常胜笑说：“喝多少大哥也没事。你在北方没醉过，我在南方也没醉过。咱们找个地方比试比试？”

靠天说：“我想去看看师父。”

常胜笑说：“他走了一夜弯路，现在还在睡梦中呢。”

他搂住靠天的肩膀：“走，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