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妈妈如此凶暴，他心里竟然觉得很是惊喜。敖蛟花好像是完全忽略了张彪和哈衮的存在。她将尖刀变成一张大布，将敖龙庭的残肢和头颅胡乱一包，拖着走向到河边。哈衮目睹敖蛟花这么残酷地杀人分尸，冷静地拖走，青青的草地拖出一道长长血痕。哈衮一生也杀过不少人，绝非胆小之辈。他有心过去给敖蛟花帮忙，可是他的内心又涌动着惊心的恐惧，使得他只能拉着张彪远远地跟在她的后面。敖蛟花来到大河边，将血淋淋的大包噗通一声扔到河水里。她看着大包被河水冲走沉没了，便蹲在河边，清洗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张彪跑过去，帮着妈妈清洗。敖蛟花一掌将张彪推倒在一边。张彪摔倒在沙石堆上，他没有哭，疑惑又气恼地看着敖蛟花。敖蛟花旁若无人地继续清洗着。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仰头看着西去的太阳。低头看着流逝的河水，嘴里喃喃地说：“我杀了我哥哥，我把他大卸八块了。哈衮抱着张彪，看着敖蛟花的背影。过了好一会儿，他走近敖蛟花，说：“夫人，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你杀了人，以后也莫想安安稳稳地生活了。你不如和彪儿随我去犬戎吧。那里天高皇帝远的，没有人来打扰我们。”

敖蛟花低头垂泪。良久，她向张彪伸出双手，要抱他。张彪却转过头去抱住了哈衮的脖子。敖蛟花叹了口气，说：“哈大哥，我现在心里很乱。不能带着彪儿了。我麻烦你……你把他领走吧。”

哈衮愣住，说：“你……你让我把彪儿领走吗？”

敖蛟花说：“你领他到哪里去，我不管。不过请你先带他去徐家药庄把他这黑病治好。”

哈衮连连点头，说：“我一定把他的黑病治好。”

敖蛟花拿出那颗大大的龙珠，给张彪说：“彪儿，你要和妈妈分开了。妈妈送你这颗珠子，你把它吃了吧。”

张彪却抱紧了哈衮的脖子，不肯回头。哈衮接过龙珠，说：“这个……太大了，怎么吃啊？我先替他收着吧。”

敖蛟花嗯了一声，说：“哈大哥，这孩子，他姓张。”

哈衮说：“哦，他姓张姓李的，我倒不在乎。”

敖蛟花嗯了一声，转头看着流逝的河水。哈衮说：“那……我们走啦。”

敖蛟花说：“走吧。”

哈衮抱着张彪走开几步。敖蛟花头也不回地说：“哈大哥，不要抱着他，要领着他走。”

哈衮连忙放下张彪。他看着敖蛟花坐在河边孤单的背影，突然奔到她身边说：“夫人，你可不能想不开啊。”

敖蛟花叹声说：“我没有想不开。我在等着哥哥，看他能不能回来。”

哈衮惊讶地说：“他……他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

敖蛟花说：“你不懂的，就不要问了。”

哈衮转身要走，却又返回，鼓足了勇气说：“夫人，我也遇到过许多女子，可是没有动心的。不知道为什么，我对夫人动心了。你和我还有蟒儿，我们一起到北方去生活，不行吗？”

敖蛟花说：“哈大哥，我谢谢你这么看得起我。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不要来烦我了。我以后想彪儿了，也许会去犬戎找你们的。”

哈衮说：“那好，我和彪儿等着你。一个小孩儿，不能没有爸爸，也不能没有妈妈啊。”

他见敖蛟花沉默不语，慢慢从她身边站起。他拉着张彪走几步一回头，始终看见敖蛟花默然地坐在河边。张彪回头看不见妈妈了，欢快地向前奔跑。哈衮随着他奔跑，一直沿着河岸跑出几十里。张彪跑够了，要往回跑。哈衮抱起了他，上了一艘渡河的小舟。那艄公收了银两，便奋力摆渡过河。舟到河心时，天色已晚。哈衮看着黑沉沉的河水，内心突然恐惧地想到，那个被分尸的敖龙庭可能就在水下跟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