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她不停道歉,把这十年没能说出口的歉疚都说了出来,心脏疼得几乎要炸裂。过千帆抱着她,心脏跳得稳健,学着她的样子揉了揉她的脑袋:“不哭不哭,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
可是如果范团抬头看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她就会发现过千帆的表情怪异至极。他眯着眼睛笑,肌肉不由他控制一样僵硬,眼神直勾勾看着前面,没有一点儿波澜。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他的团团,还和小时候一样心软。他只要稍稍示弱,再加一点点卑微,就可以收获团团毫无保留的爱护。太好猜了。也太好拿捏了。“宿主,反派的黑化值降低了十点!请再接再厉!”
系统看着范团哭,也有一些酸涩,只能说点儿好消息给她,希望她能好受一些。范团怔了怔,慢慢收了眼泪,伸手抱了抱过千帆,然后慢慢钻出他的怀抱。“谢谢。”
她生疏地点了点头,别过脑袋去把眼泪擦干,“回吧。”
过千帆看着空荡荡的双手,心里一阵烦躁,头也疼起来,双目变得猩红。但他全都憋了回去,装做可怜兮兮的样子伸出手:“团团要关灯,我害怕。”
直到范团又一次把手递给他,他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蹭到她身边,和她十指交扣:“谢谢团团。”
范团每天都和过千帆一起上下学,有时运气好还能看见她骑摩托车带着过千帆。那个平素透明人一样的学霸小心翼翼地抓着她的衣服,乖巧地坐在后面。活像个小媳妇。同学们欲言又止,老师更是心里一颤,生怕范团这个不良少女把他们的清北苗苗给带坏了。然而除了上下学,过千帆和范团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接触,无非是范团给他带午饭,而他则自觉自愿地包揽了范团的作业。在学校里,他俩甚至没有说过几句话,只不过所有的交互都是包含着默契的行动,就连同桌柳浅浅也插不进去。老师们想找过千帆谈话,可是奈何高一的军令状里包含了不私下谈话这一条,知道高智商孩子大都有脾气,老师们也无可奈何,生怕逼急了他。只是范团这边就没那么好过了,她晚上打拳,只能白天补眠,老师们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则处处针对。“范团!站起来听课!”
数学老师本就不喜欢她,现在知道她要带坏自己的好学生,更是把厌恶两个字写在了脸上。范团睡得很沉,根本没理会。学生们一阵骚动,数学老师脸上挂不住,直接黑着脸将书卷成了卷,快步走下讲台,作势就要敲范团的头。就在书卷要砸下的一瞬间,范团似乎心有所感,一手抬起去挡。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落下,取而代之的是全班的哗然!她皱着眉头睁开眼睛,就看见过千帆站在自己身边,死死抓住了数学老师敲下来的手。“我靠!过千帆疯了!连数学老师都敢拦!”
“他跟范团到底什么关系啊?你知道吗,范团所有作业都是他写的,有人比对字迹了,一模一样!”
“不是吧,他自己的作业都不写,给范团写?!”
数学老师的脸色差到了极致:“过千帆!松开!”
“你造反是不是?!”
“学习好就可以不尊重师长了?你给我去外面听课!今天你家长不来学校,你也别放学了!”
然而这些威胁都没能让过千帆松手,他死死攥着数学老师的手腕,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数学老师愣了一下,这孩子力气并不算大,可是他竟然一时脱力,没办法挣脱。因为过千帆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那眼神就好像是深渊,你看不透他,他却已经看透了你。从教多年,他见过无数种孩子,不服管教的也有,可无论哪种孩子,都不可能有过千帆这样的眼神!这眼神……就好像自己已经不是活人了一般!数学老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回神过来立刻挣开了过千帆的手,怒火中烧:“你也学柳浅浅,要被这种烂人带坏是不是?!”
“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你们两个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你现在维护她,等以后你就后悔去吧!”
“等你被她带坏了,考不上大学,你觉得她还会跟你在一起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吗?不要替别人养了媳妇自己都不知道!”
“她跟你不会长久的!”
不知道是哪句话戳中了过千帆的痛点,他突然浑身发麻,心跳快得离谱,脑袋就好像撕裂一般疼痛。“啊!”
他尖叫起来,一下一下锤着自己的头,发疯一样怒吼。“过千帆!”
范团脸色大变,一把推开数学老师,伸手抓住过千帆的双手。他控制不住自己,奋力挣扎着,范团书桌上的东西被他推到地上,踩得全是脚印。范团力气大,她一手抓住过千帆的双手,一手扣住他的脑袋,把他往自己身前拉:“过千帆,看着我!看着我!”
“看我是谁?看着我!”
过千帆哀嚎着蜷缩,范团就跟着他一起跪下,死死将他控制住,不让他伤害自己。不是都正常了吗?不是高中两年都没有异样吗?不是让所有同学老师都看不出来端倪吗?为什么突然又犯病了?!“过千帆,看着我!我是谁?”
范团紧紧攥着他的手,神经紧绷着,生怕他一激动咬了舌头,“你睁开眼睛!”
过千帆瞪着眼睛看过来,整个人不住地发抖:“团团……团团……”“我是谁?”
范团追问,“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团团!”
过千帆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他不停重复着“你回来了”四个字,整个人从狂躁中抽离,转而陷入焦灼:“你回来了……”范团松了一口气,像小时候一样用额头碰上他的额头,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我回来了,没事了,我在,我在。”
“你回来了……”过千帆目光涣散,瘫坐在地上,衬衫已经被他的汗水浸湿,“还走吗?你还要走吗?你又不要我了?”
范团心里一疼,慌忙摇头,将他从那个寒冬拉回来,从那个追车追到摔倒的男孩身上拉回来。“我不走,我不走。”
她顶着老师同学惊恐又探究的眼神,将过千帆摁在自己怀里,揉着他的脑袋,“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们不在这儿待了好不好?”
过千帆紧紧搂着她的腰,用了全身的力气,浑身战栗着点头:“好,团团去哪我就去哪。”
“过……”数学老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刚想问他怎么样,就看见范团一脚踹翻了桌子,把他挡在桌子的另一边。她把过千帆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肩膀上,看仇人一般看着数学老师,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这老师,当到头了。”
数学老师浑身一凛,好像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他从业多年,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学生,不是没有被学生语言威胁过。但是他知道,这一次不是威胁,不是警告,而是陈述事实。众人还在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柳浅浅红着眼睛站出来,打开了后门:“团子,你们先回吧,我一会儿就去找班主任给你们请假。”
“柳浅浅,你!”
数学老师恼怒得瞪着她,现在真是随便哪个学生都能把自己不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