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来时常打探消息,风然然自然而然是听过不少关于“焚心大人”的传闻。传闻中,这位焚心大人法力高强,可以与司徒瑛分庭抗礼,可性子又不像司徒瑛那般暴戾。他手底下的妖修,更是从不用一些歪门邪道的修行方式。正因为此,各大世家虽忌惮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焚心大人,却始终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只是遥遥观望。不止法力高强,这焚心大人还颇为神秘。听说自他横空出世以来,从没有修士,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他不管在何时何地出现,面上都带着密不透风的黑铁面具,把一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叫人半点窥探不得。甚至就连他手底下的妖修,也有相当一部分,从未见过他摘下面具。只有少数几个与他朝夕相伴的心腹下属,知晓他的样貌。越是神秘,便越是引得人好奇。世人众说纷纭,有说焚心大人是个貌比潘安的美男子,也有说焚心大人是个奇丑无比的丑八怪。这两种说法争论得最凶之时,民间甚至还开了赌局,对焚心感到好奇的百姓纷纷下注。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开设了这场赌局以后,就有那么一个散修,格外地不怕死。为了赢得赌局,这散修偷偷潜入了焚心大人的行宫,试图逮到他摘下面具的空隙,瞧瞧他究竟长得什么样子。这人的确是顺利潜进了行宫,可惜什么也没能瞧见。这位焚心大人从早到晚,不管做什么,都不曾摘下过面具。后来好不容易,等到焚心大人宽衣解带,打算沐浴,这人来了精神,想着沐浴的时候,总不至于也带着面具吧!一想到马上就能一睹焚心大人真容,他一个激动,居然弄掉了檐上的一块瓦,于只差临门一脚之际,暴露了。瓦片落地,哗啦一声摔成碎片,这胆大包天之徒知晓马上就要被发现,哪里还敢再停留,当即头也不回地往外逃去。适时焚心大人已经脱去了外袍,中衣刚解了一半,不知是不是穿衣裳的速度太慢,竟真让他侥幸逃了出去。事后这人左思右想,还是心痒难耐,便又找了机会,想要再次溜进行宫。可惜行宫外已经布下了重重阵法,若是行宫主人不愿,旁人纵是掘地三尺,也进去不得。这人只得不情不愿地作罢。事情传出来以后,原本众说纷纭的世人得出了结论,皆道这焚心大人定是丑得见不了人,才会这样子严防死守。自那以后,民间的百姓哄那不愿意老老实实睡觉的孩子时,说的都是:你再这样子闹来闹去,当心那焚心跑到你面前来摘面具,他可丑得狠,不止鼻歪眼斜,还口角生疮,要多丑有多丑,保准儿吓得你夜夜做噩梦!这恐吓每每很是奏效,吓得那群小娃儿们连忙钻进被窝,再也不敢闹着不愿睡觉。“呸!”
听到这里,沈清霁的忠实属下屠鹿听不下去了,愤愤道:“简直一派乱言!居然敢说主上长得丑!”
风然然好心提醒:“…那个词,应当是一派胡言。”
“管他乱言还是胡言!反正就是他们瞎说!”
屠鹿不拘小节地摆摆手,对着沈清霁真挚道:“主上,你不要伤心,属下保证,你绝对是属下见过最好看的人,你就是那个,那个,貌似潘…”他绞尽脑汁想了想,斩钉截铁道:“貌似潘平,没错,主上,你就是貌似潘平,形如…”沈清霁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他道:“够了,屠鹿,你还是去外面驾车吧。”
三人此时是乘了一辆极其类似马车的车驾,可这车驾全靠沈清霁的法力催动,车头是空的,根本没有马,更不需要人去看守。是以一听这话,脑子不甚灵光的屠鹿挠了挠头,茫然道:“主子,这,这车也不用驾呀。”
沈清霁微微侧目,慢条斯理地“嗯?”
了一声。听了这威胁意味十足的音节,屠鹿脑子终于开了几分窍,忙不迭地掀开车帘溜了出去,“属下这就去驾车!”
车内只剩下风然然与沈清霁两人。这车驾的外形,其实很像七年前被司徒瑛软禁时,曾经坐过的那一辆。当年坐在车驾上,风然然满心都是不安,可是眼下再坐上类似的车驾,心绪却很是平静,着实奇妙。她随意倚在软座上,问道:“可还想接着听听民间那些关于你的传闻?”
许是因为只有他们两个人,还是待在车驾内,沈清霁摘掉了面具,露出清澈漂亮的桃花眼来。“都是一些胡编乱造的传闻,听了也没什么意思。”
他笑嘻嘻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就比如我这张脸,哪里有鼻歪嘴斜?哪里又有口角生疮?分明是俊俏得很!”
“我有些好奇,传闻中那位胆大包天的仁兄,可是真的存在?”
风然然问罢,随意端起摆在小几上的茶盏,慢悠悠抿了一口茶水,眼睛透过杯边看他。沈清霁眼眸微垂,像是在回忆,浓密纤长的睫羽,在脸侧投下一道小小的阴影。半晌,答道:“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吧,不大记得了。”
风然然笑了笑,道:“我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可是对那传闻中的焚心大人好奇得紧。”
“对我好奇?”
沈清霁戏谑道,“小师妹莫不是也想像那人一样,来偷看我沐浴吧!”
风然然没理会他,兀自说了下去:“当时我就在想,能跟司徒瑛齐名,鼎鼎大名的焚心,怎可能连一个藏在房顶上等着偷看自己沐浴的人都发现不了,什么不慎碰掉了瓦片,约莫是焚心故意打落瓦片,好吓他一跳,让他赶紧离去的。”
“而后来在行宫内外设下阵法结界,约莫也是担心再有这样不怕死的家伙跑来偷看,一是怕真被谁瞧见了容貌,不得不杀人灭口,二是怕来人不慎,若是落到哪个心怀鬼胎的妖修手里,定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种种行径,皆顺理成章不着痕迹,既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有可能来犯险之人。”
她托腮看向沈清霁,笑眯眯道:“这样一想,是不是就合理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