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钱鱼儿,风然然倒头就躺在了床上。车驾上的软塌毕竟还是小了些,这两日,即使偶尔躺片刻,也只能是蜷着腿。原本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么一躺下,整个身子舒展开来,才觉出疲乏。风然然闭上眼睛,很快便睡了过去。待她睡饱了,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翌日午后。伸了个懒腰,从床上爬起来,便想去院子里打点水稍加梳洗一番。刚推开房门,迎面撞上了正守在院子里头的风二两与钱鱼儿。今日日头充足,两人还戴着又闷又热的铁面具,就这么站在她房门口,也不知究竟是守了多久。风然然推开门时,瞧见有汗珠顺着面具边缘滑下,又没入领口的衣衫里头,将衣裳都浸湿了一小片。少年人精力旺盛,即使出了这么多汗,仍不见如何乏累。一见风然然推门出来,风二两便兴冲冲跑过来,关切道:“师姐!你睡得可好?”
“自然是好。”
风然然让出了门边的位置,示意他们进来,“我去打些水回来,你们先自己坐一会。”
待她端着水盆回房,发现两人已经摘掉了脸上厚重的铁面具,露出一张热得通红的脸蛋,正把手当作扇子,举在脸侧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风然然笑道:“热成这样,还站在门外做什么,回房去等多好,反正我睡醒了也是会去找你们的。”
风二两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数日未见,我只是有些想念师姐。”
他的脸色微微泛红,不知是太热还是太害羞。风然然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调侃道:“二两啊,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如此粘人。”
风二两憨憨笑了几声,没有搭话。钱鱼儿心思则要比风二两多上许多。她唇边虽然挂着笑容,一双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在风然然肋骨手肘处打转,神色既担心又忧愁。风然然专心致志梳洗,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忍了片刻后,小丫头忍不住了,隐晦地开口询问:“风姐姐,你今日怎么睡了这么久?”
风然然刚刚洗净了脸,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几日游玩得尽兴,昨儿夜里回来得实在是晚了些,这才睡过了头,鱼儿小妹妹不必担心。”
钱鱼儿本来觉得,风然然受伤一事瞒着风二两不太好,但听出她的的确确是不想多说,便也聪明地不再问了。风然然梳洗过后,又陪着两人闲谈了一会。好不容易将依依不舍的风二两送回了房,才终于抽出时间来,去看看沈清霁。说来这厮现在整日里也是忙得很,若是从前,他早该跑到风然然房中来凑热闹了,但是现在每天种种繁杂事务缠身,叫他实在腾不出什么时间凑热闹。所以,山不来就她,她只能去就山。沈清霁的院门外,依旧是屠鹿值守。屠鹿很崇拜沈清霁,不过,他虽然足够衷心,却有些笨,不会察言观色,脑筋转得也慢,时常透着一股子傻劲。偏偏沈清霁蛮喜欢将他带在身边。风然然也能理解他的行为。同屠鹿这样性子的妖相处,不需动太多脑筋去揣度,倒是轻松得很。眼下需要沈清霁绞尽脑汁去思索的事情太多了,正是需要屠鹿这样看不懂什么眼色的妖在身边,时不时看他闹出一些笑话,权当做解闷。午后的阳光晒的人发懒,屠鹿本来在打呵欠,远远地瞧见风然然接近,他便皱起了眉头。“你怎么又来了!”
他有些不耐烦。“我来这里,当然是要找你们主子。”
风然然有意调侃,“难不成,还是想念你,特意来见你的?”
屠鹿愣了片刻,然后像是被火烧了脚心似的,一边不停跺脚,一边搓着胳膊,嫌弃道:“我听说人类的女子都很矜持,你怎么说起话来如此肉麻,真是好恶…”他的话依旧没能说完。霍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又是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甚至还腾出空来,用另一只手推开了沈清霁的院门,“主上在书房,风姑娘,请。”
风然然迈进院子,直到推门进了书房,屠鹿闹腾的声音才渐渐小了。沈清霁坐在桌前,正拿着一封信件在看。听到门响,他抬头看了风然然一眼,笑道:“屠鹿很有意思,对不对?”
风然然点头,赞同道:“很解闷。”
她拖了一张椅子,坐到了沈清霁对面。沈清霁遗憾道:“小师妹来找我,我本来应该停下手里一切事务,专心相陪的,可是…”“二师兄这话实在虚伪得厉害,还是别说了。”
风然然摆摆手,“我就是来看一看,你忙你的,不必管我。”
沈清霁笑嘻嘻的,“光是看着我忙,这么无聊的事情都来做,看来小师妹真是想我想得紧。”
风然然白了他一眼,没搭话。沈清霁似乎真的有什么紧要的事情需要处理,调侃几句过后,他便埋首在那封信件之中,神态极其认真。风然然起身,去书架上找了一本书,趴在桌上随手翻着,权当打发时间。沈清霁看了许久的信,好不容易放下来,她正想要说话,便见他又另取了一张空白的信纸铺在桌上,笔尖蘸饱了墨汁,在纸上写着什么。看来回信还要写上一会。风然然只得趴在桌上,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着那本书。半个时辰过后,沈清霁终于写完了回信。他把那张写得满满当当的纸折起来,塞进信封,放到一旁,这才抬头看向风然然。沈清霁:“我要出去一趟。”
风然然:“你什么时候用药?”
两句话同时说出。风然然愣了一下,“你要出去?去哪里?做什么?”
沈清霁抖了抖方才看了许久的那封信,递到了她手边,“看看吧。”
风然然拿过信,一目十行地扫过去。上头写着,近日来有几伙妖修,频频跑到临近扶摇派的地界去作乱,尤其是距离扶摇派最近的临安城,被妖修闹得不成样子。传信之人称,这伙妖修,极有可能是司徒瑛派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