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赶紧召集了王府近卫,带上人马,沿途继续搜索王妃的下落。赵秉南已经下令,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要连夜搜查。既然是绑架,比起白天里光明正大地上路,歹人更可能是连夜赶路。此地仍在京畿范围之内,他们要么便是直接入京,要么就是到附近大一些的城镇。带着一个大活人,他们肯定是需要躲藏的地方。不出片刻,人马集结齐了,由莫离发号施令,兵分三路。而赵秉南则是凭着直觉,跟着回京的那个小队出发上路了。从京城到君山,这一路上都设了关卡,凡是过路的,都被拦下来细细盘问。孟小冬再睁开眼时,真是有些气自己,居然在车厢里面睡着了。她哭也哭过了,闹也没法闹,累到筋疲力尽时,便贴在车厢的木地板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马车摇摇晃晃的还在走着。似乎自己也并没有睡多久,外面依旧是黑夜,原本陪在身边的人却不知生死在何方。他们走的似乎不是官道,因为这道路泥泞的程度,颠簸得她都快要吐出来了。可她大半日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一口水,只是觉得胃里面恶心,嘴里的布条被唾液浸泡着,更让她想干呕。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厢门打开了,孟小冬看见先前那个戴面具的人低头进了马车里。这时,马车才继续前行。孟小冬还在疑惑,他之前不在车厢里坐着,怎么这会儿突然上来,就见他伸手过来按住她的肩胛处的某个位置,她浑身一软,就没了知觉似的,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的身子塞到了一块木板下面,又用黑布盖了起来。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他们所在的这辆马车却保持匀速继续前行。外面的人似乎在汇报着前面的什么情况,孟小冬的心开始狂跳了起来,一定是赵秉南在派人找自己。这天下虽大,可却是姓赵的,只要细细盘查,守卫长点心眼的话,肯定能发现自己的。她努力想扭动身体,撞动木板,弄出些声响来,可是她却发现身体僵硬的完全动不了。原来方才那人上车时,用了些手段,点住了自己的穴道。孟小冬心里暗骂了一声卑鄙。过了一会儿,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孟小冬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什么人?这么晚还赶路?”
一个人高声问着。车夫赔笑道,“官爷,我们是做生意的,家在京城,接到消息府上出了白事,才急急连夜往回赶。”
“怎么会这么巧?马车上是什么人?”
问话的人像是关卡处的看守。孟小冬刚刚浮上心头的一丝庆幸,渐渐淡去,这种守关卡的人只会认钱不认人。果不其然,车夫似乎细声跟那看守说了些什么,肯定也塞了好处,那看守竟然连马车内的情况看都不看一眼,就放行了。马车只停了片刻,就重新驶动。孟小冬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但是她仍抱着希望,车夫说是要去京城。到了京城,也许就有机会逃走了。过了一会儿,马车离那关卡越来越远。那戴面具的人,伸手将孟小冬从木板底下扯了出来,挥手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就让她的身子重新恢复了知觉。那人像是故意要瞧瞧她的反应似的,伸手解开她嘴里的布条,好让她开口说话。这女子明明都已经狼狈如斯,华丽的衣服上沾满泥浆,高贵的发髻凌乱披散,如桃色花瓣一般的嘴唇,此刻也黯淡无光,还因为干涸而爆开一道道浅白色的裂纹。可她的那双眼睛,却依然如幽潭一般,闪烁着粼粼波光,映着人影,毫不屈服。他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到了我手里,还逃得掉吗?豫王妃。”
他把最后那三个字咬得特别狠。孟小冬不愿跟他有所争执,只是淡然地望着他。她明白他为何会如何憎恨自己,炼血堂被满门剿灭,想必那里面也有他的心血吧。就算他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如果拥有一群忠心的手下,甚至拥有能掌控他人生死的权力,这样近乎呼风唤雨的能力,却在忽然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被毁了。他肯定会恼怒,会气疯了。可是他也忘记了,那所有的一切“权力”都不过是建立在无数人的痛苦之上。钱与权的交易,最是肮脏。见孟小冬望着自己的眼神,不仅不畏惧,反而还带了几分鄙夷。那人嗤鼻冷哼,伸手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你这是什么表情?竟敢小瞧我?”
孟小冬见他被自己一记冷眼激怒了,便知道此人不仅心胸狭窄,而且极端自负。她忽然灵机一动,开口道,“你可知勤王殿下,为何会将炼血堂弃若敝屣?”
那人手上力气一松,像是有所迟疑。他虽为炼血堂不假,但炼血堂跟赵秉煜之间的这层关系,除了极少数的人,以及赵秉煜跟其身边心腹之外,都是不知道的。否则前些日子,炼血堂被剿灭时,早就被曝光了。这江湖门派跟当朝皇子的瓜葛,她一介女流又是如何得知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双眼从失神到恢复清明,只用了一瞬,重新握住了她的脖子。这人的手指修长,一把就勒得孟小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再稍微用一些力气,就能把她的这白嫩嫩的脖子拧断了似的。孟小冬见自己随意一句话就让他失了常性,恐怕他们自己内部也早对赵秉煜没了忠诚。她被他勒得直翻白眼,脸颊涨得通红,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松手……”这人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后,孟小冬才恢复了呼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时地干咳着。“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你这女人,真是狡猾!”
那人忽然自己又想明白了似的,但是可惜,他的反应已经把孟小冬该知道的东西都暴露了出来。孟小冬见他几乎歇斯底里地吼着,唇角浮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