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孟云轻说完,叶怜瑛就打断了她的话,“错错错!全错!你这碗汤下去,不仅让残毒出不来,反而还会堵在半路。”
孟云轻一脸愧疚,不再说话,叶怜瑛也是气急了,丢下一句,“真是帮倒忙!”
然后又赶紧回到屋里去,准备给孟小冬施针,随意吩咐蓝衣去她住的屋里将她包袱里的一套银针取来。蓝衣虽然觉得这叶姑娘说话语气有些太冲,但为了自家主子,她也顾不得许多,立马就去取了。绿衣站在边上,瞧见孟云轻自责的模样,小声嘀咕道,“这血参又不是云轻姐故意弄出来的,都怪五皇子府的人送什么不好,送些相冲的药来……”赵秉南听得清楚,忙问绿衣,“你说什么?五皇子府的人?”
绿衣见男主子发话了,也不敢瞒着,“下午,五皇子府的孟美人来过,送了这些药材过来,说是五殿下知道王妃久病未愈,所以特来探病的。还是云轻姐去打发的。”
她越说,声音越小。赵秉南才回京城不久,也听说了赵秉轩把那孟云兮纳入府中的消息,以赵秉轩跟赵秉煜走得那么近的关系,不可能做出什么好事来。而且赵秉煜府上遭窃,又被人行刺,他也是看见的,这种种迹象联系在一起,赵秉轩送礼就愈发可疑了。“把剩下的药材都搬出来!”
赵秉南吩咐着。外面的院子闹得声响还挺大,叶怜瑛在屋里替孟小冬施针,便让蓝衣把门给带上。“你把门关好,再过来帮忙!”
蓝衣应了一声,心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虽然这叶姑娘医术确实了得,但短短时日便得了一副主人家的做派,随意训斥人也就算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吧。孟小冬先前醒了一会儿,但后来又昏了过去。如今她人还泡在木桶里,只见叶怜瑛已经开始在她头顶肩颈的几处大穴上开始施针。而蓝衣就在旁边扶着,不时还要依照叶怜瑛的吩咐,换姿势。这药汤的热气熏得久了,鼻子都有些麻木了,浓重的中药味,说不上是苦还是涩,直叫蓝衣觉得有些闷。“你抓紧她了!这一针可能有些疼!”
叶怜瑛忽然这么说道。蓝衣倒吸了一口气,只能依言抓紧孟小冬的两条胳膊。叶怜瑛从针袋中取出一根五寸长的银针,朝着孟小冬的新会穴迅速刺去。果然,这银针一入肉,不到骨不停,孟小冬疼得当时就叫出声来。外面候着的人,都听见屋里的一声惨叫,赵秉南更是忍不住破门而入。赵秉褀本来也欲跟着兄长一起入来,但他到了门口,看到屋里的屏风,才想起来,赶紧又乖乖退了回去,继续去安慰孟云轻了。赵秉南几步绕到屏风后面,一看这阵仗,皱眉问道,“你这是在救人还是杀人?”
“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你想要我救她,就先出去!”
叶怜瑛寒着脸,专心观察着孟小冬头顶的针。难得她没有跟赵秉南耍腔调,也没有拿出小女儿家的模样惹他厌烦,只是忽然倒有了几分医家的严肃正经,倒叫赵秉南有些不习惯了。可他却是从来没听说过针灸之术能把病人扎得失声大叫出来,更没看过还扎出血来。叶怜瑛也不愿多费唇舌与他解释,干脆只是挥挥手,像是赶个蚊蝇那般随意地把他给哄出去了。赵秉南也是紧着孟小冬的安危,才尽量迁就着叶怜瑛。他从屋里退出来的时候,心里那六分信任,又退回到三分了。只听赵秉褀在边上小声劝着孟云轻,“放心吧,这姑娘虽然年轻,但二哥带回来的人,一定有真材实料,二嫂一定会没事的。”
孟云轻攒紧了拳头,心里却也开始怀疑方才绿衣提出的疑点。孟小冬当初的失踪本就古怪,她失踪当晚,王府还遇袭,这等事在京城里可算是罕见了。人回来的时候又莫名其妙中了奇毒,偏偏在有人能解的时候,孟云兮出现了,还假惺惺地送来名贵药材。不是孟云轻要以恶人心思猜度旁人的心思,实在是孟云兮无法叫人省心。也不知她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有这么个姐姐。若是原本在孟云轻心里还存了一丝对孟云兮的愧意,以及盼着她能回头的念想,如今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敢如此加害孟小冬,已同她泾渭分明,势成水火,今生今世她都不会再原谅孟云兮了。京城东市,万花楼上,孤山正解开袍子,准备替自己换药。门外有些动静,他机警地躲了起来。却听见响起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接着门外的人才入来。仙露带着些饭菜进来,孤山从幔帐后面走了出来,衣袍还拿在手中。“不如奴家替你上药,可好?”
仙露放下手中的食盘,轻移莲步,走了过来。孤山瞥了一眼那盘子里有肉有菜,“怎么没酒?”
仙露接过金疮药的瓶子,啧了一声,“你这一身的伤,还喝什么酒?等你好了,奴家陪你一起喝。”
孤山却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坐回先前的矮榻上,仙露也随他一起坐下,细细替他胸前多处伤口上药。这些新伤不算严重,之前更重的都已经开始结疤了。“你可知,惹恼了那位,是何后果?”
仙露忍不住还是想问问他。孤山侧头望了她一眼,“在你眼中,我是个做事不计后果之人吗?”
“当然不是,孤山君多谋善断,定不会做些亏本的买卖,不然当初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替你卖命了。奴家心目里,你不比那些王公贵族差,甚者你比他们更……”仙露一边说着,一边用指尖轻轻在他肩头上划着圈,顺着他肌肉纹路往胳膊上游走。孤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扯,使她整个人跌入他怀里。“你这是要做我的红颜知己?”
他声音低沉,一句话便让仙露双眸朦胧了起来,伸手去勾他的脖子,就要往前凑,却被他轻易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