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就要出发了。商喜绞尽脑汁买通了清点装备的侍卫,起了个大早提前躲在运送武器的箱子里。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商喜正这样想着,忽然听见了箱子外面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周围有押送兵器的士兵冲来人行礼,嘴里唤着“将军”。是二哥过来了。这下她越发不敢喘气了,小心翼翼地往角落里缩了缩。商晚格外宝贝这些新造出来的火铳,想着商肆若是能早些醒过来,他便将这些火铳送给他做礼物。他一边想着,一边随手敲了敲距离自己最近的箱子。刚敲了一下商晚就顿住了,继而满面警觉地看了手边的箱子一眼。这声音不对。男人剑眉紧锁,随手指着一边的侍卫问道:“这里面是什么?”
那侍卫好巧不巧正是眼瞧着商喜藏进去的人,一时情急之下连冷汗都下来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二公子的话。“是……是火铳。”
“火铳?”
商晚瞧他心虚至此的模样,越发不相信了,随口道,“箱子打开。”
身后上前一个士兵,抬手就要将那情况可疑的箱子打开来。那清点武器的侍卫却欲盖弥彰地一把捂住箱子,不许上来的士兵打开。“二公子三思!这东西可见不得光啊……”好个见不得光。商晚目光如炬,恨不能把这侍卫身子上看出两个窟窿来。那一瞬间他几乎断定了这个鬼鬼祟祟的侍卫是叛徒,估摸着在箱子里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这样想着,商晚抬腿将那侍卫一脚踹开,亲自打开了箱子。他倒要看看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与商喜面面相觑的那一刻,两人皆是一愣。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转念一想商晚就明白过来了,知道这丫头肯定又像是当年去屠州城那样,由着性子胡作非为。“死丫头你在里面做什么!给我滚出来!”
商喜被他吼得耳朵疼,心虚之下没出声,却也缩在箱子里没动弹。商晚见自己的话被某人全然当做了耳旁风,气急败坏地伸了手将她一把提溜出来了。二哥在军队里练出了一身腱子肉,力气大得很,商喜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提出来,毫无招架之力。商喜知道一顿犀利的责骂自己怕是躲不过了,索性默默垂了头盯着鞋面看,等着接下来的腥风血雨。真倒霉啊,怎么就如此轻易被他给发现了呢。也都怪这收了钱办不好事的侍卫,怎么就不知道把藏人的箱子往里放放啊。不等商喜埋怨那侍卫,商晚早已拿着他开涮了。“见不得光?这个‘东西’还真是好生见不得光啊!”
男人声音洪亮,震得人耳膜发疼,“你活得不耐烦了吧?这种事也敢瞒我!”
那小侍卫在商晚面前弱得像小孩似的,浑身打着颤。商喜这下还是不忍心了,试图拉住二哥的衣角让他消消气,“二,二哥,你别吼他,是我……”“还没轮到你呢!”
二哥猛地抬高音调,吼得她打了个哆嗦。商喜这下更不敢说话了,缩缩脖子重新低头看鞋面。只听二哥怒气冲冲地吩咐了一句:“二十军棍,拖下去吧。”
二十军棍!这不是爹爹当年惩罚他的数目吗,他居然转头就用到别人身上去了。商喜仍旧记得二十军棍会活活打死人的说法,猛地拉住了男人的袖口。“二哥!”
“欺瞒主上的下场只有一个,你不明白吗?”
商晚难得没有顺着她的意,面带正色,“再敢妄自行事,跟着你的人谁也躲不了!”
商喜隐约察觉到自己再敢多说半个字,那侍卫的责罚怕是要更重了,只好扁扁嘴不再吭声。看着她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商晚到底还是有点心疼了,语气软了几分。“父王不许你乱跑也是为了你好,东禺边境现在不太平,你不能跟去。”
商喜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声:“可是我担心四哥啊……”商晚顿了顿,在心底暗暗轻叹。他哪能不知呢。只是小妹身子孱弱,又没有功夫在身,若是遇到危险可如何是好,还是呆在王宫里最安全。无论父王待他们兄弟如何,对小妹却是真心疼惜的。“你四哥会没事的,别担心。”
商喜察觉到二哥语气缓了下来,原本是打算撒撒娇耍耍赖让他带上自己的,谁料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个熟悉的声音。“大清早的,这里好生热闹啊。”
这低沉微愠的声音响起的那一瞬间,商喜立马就知道自己完蛋了。是爹爹。商晚冲着男人的方向行了个礼,“父王……”商扶伶淡淡瞥了他一眼,上前几步隔在了他与商喜中间,语气满是不悦。“还不上路,拖拖拉拉是要做什么?”
商晚也意识到自己耽搁了太久,不敢多言,只低头道:“父王恕罪,儿臣这就出发。”
男人伟岸高大的身躯横在自己面前,商喜只敢悄悄探头去看二哥渐渐远去的背影。“看什么?还没死了跟去的心吗?”
商喜心虚,猛地缩回了脑袋。“爹爹……”这男人后脑勺是长眼了吧,连她看一看都知道。“孤说了,不许就是不许,你这是仗着孤的宠爱肆意妄为吗?”
商扶伶一点都没理睬她讨好的语气,“跟孤回去。”
男人大步朝宫门走,像是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敢违逆自己的话。走了五六步之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少女清脆的呼唤。“爹爹!”
商扶伶抿着唇角,即便是心下万般不满,却还是在原地站定了。他倒是想听听看她还能说些什么。商喜看着男人固执的背影,语气真诚道:“爹爹,我不想永远只能看着你们远去的背影,我不想躲在宫里等着平安或灾祸的消息传进来……”男人的背影一僵。“我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可以帮上爹爹和哥哥,爹爹为何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商扶伶默默握紧了拳,青筋暴起。为什么不肯给她这个机会吗……因为他害怕。他不想再失去她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