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见他没有不留情面地挥袖即去,便知晓自己还有机会,咬咬牙说出了藏了许久的秘密。“爹爹,我看得到夜摇,从小就看得到。”
商扶伶没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些。他已经猜到了。自从中毒醒来看到她跟夜摇站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知道了。“他没有伤害我,甚至帮了我许多,还给了我治病救人的法术,”商喜走到他身前,真挚地看着他的眸子,“爹爹,让我去四哥那里吧,我能救他的。”
少女眸带倔强,很是坚定。“爹爹……”商扶伶深深看着她,惯来果决的性子在此刻却怎么也施展不出来了。过了不知多久,男人猛地从腰际抽出一柄短刃,拔开刀鞘就往掌心狠狠划了一刀。那刀伤深可见骨,转眼便有血液涓涓流出,染红了商扶伶的龙袍袖口。商喜被爹爹的动作吓了一跳。划自己一刀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让她听他的话,不惜用自残这种手段吗。“我给你机会,”商扶伶闷声把手伸到她面前,血液顺着手腕往下淌,“做给我看。”
做给他看?这男人对自己也太舍得下狠手了吧,刀子割在身上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商喜怕他疼,赶忙将手覆在了他掌心的伤口处,动作尽量放得轻了又轻。商扶伶只觉得掌心火辣辣的刺痛处传来一阵清凉柔和的触感,血流的速度渐缓,紧接着就见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他愣了愣。这丫头说的居然是真的,夜摇竟然……在男人微微错愕的目光中,少女缓缓握住了他的手。“爹爹,相信我吧……”她的眼神那样诚挚柔和,让他想不出任何理由拒绝她的请求。商扶伶深深看着她,忽然猛地把人抱进了怀里,“要是我说我后悔了呢,能收回方才的话吗。”
他这是打算耍赖皮吗。“爹爹……”商喜觉得好笑,嗔怪了一声,“君无戏言。”
是啊,君无戏言。商扶伶的声音闷闷的,从上方传来,没来由让她觉得有点不真切。“我要是不当王了呢,能收回吗?”
王上这个位子,是他想当就当,想不当就不当的吗。商喜哑然失笑,恍然发觉爹爹有时候真的很孩子气。这样想着,她还是垫脚抱住了他的脖颈,轻声安抚道:“爹爹,我保证会平平安安回来,带着四哥一起回来。”
尽管她的话那样坚定,可商扶伶还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我不管,你必须完完整整地回来,”男人赌气般地冲她发着狠,眼底却没有半点杀气,“少一根头发,我要商肆好看。”
明明是她自己要去的,怎么出了事情爹爹居然要四哥好看。这男人真的好偏心。商扶伶满心不舍地抱了她一会儿,总算是松开了手,冲身边的李默吩咐道:“去备车。”
商喜知道爹爹这下就算是真的允了,欢欢喜喜地跳了两下。上车的那一刻,她以为爹爹会目送自己离开的。可是他没有。男人只是留给了她一个挺直的背影,在孤城的晨光之下显得倔强又孤独。商喜面对着这个背影,忽然格外不舍了。转念想到四哥还在东禺生死未卜,迫切需要她身上治病救人的法术,她不得不强行将这份不舍压下去。她会尽快回来的,王宫里还有人在等她回家。在商喜一路催促之下,车夫驾着马车的速度比军队快了许多,没多久就追上了二哥的队伍。商晚耳力过人,隔了老远就听见队伍后方传来一声气喘吁吁的高唤。“将军!”
他皱了眉将马勒停,转了个弯看着追上来的士兵,问道:“慌慌张张的,怎么了?”
士兵是见识过出发前那一通闹剧的,结结巴巴说了两个字。“公……公主……”只这两个字便足够了,猜到什么的商晚立马紧张起来。指定是那不听话的死丫头追上来了。商晚气得鼻孔都要冒烟了,不耐烦地冲着身边的副官吩咐了一声:“都原地休息。”
副官瞧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自然也不敢多问,招呼着众人就地歇息了。商晚强忍下要打人的火气,动作麻利地翻身下马,直直往队伍后面去了。前脚他刚过去,后脚商喜就好巧不巧正从马车里打算下来。少女身型单薄,腰肩消瘦,连件披风都没穿在身上。商晚气不打一处来,抢在她前面猛地跳上车,趁着商喜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将人一把推了回去。商喜一时不察被他推了个趔趄,身子一歪倒在了软垫上。摔得屁股好疼!还不等商喜委委屈屈抬起头来跟他理论,二哥的吼声率先降临了。“你胡闹什么!”
少女委屈巴巴地嘟着嘴,不服气地反驳了他一句:“我怎么胡闹了……”虽然她的声音很小,可商晚还是听到了,听得清清楚楚。“说了不许你跟来还跟来,怎么,你翅膀是真硬了是不是啊!”
商喜禁不住缩了缩脖子,生怕某人一时气急把她给揍了。一上来就吼人家,真不知道怜香惜玉。“我……”“你什么你!现在赶紧给我滚回宫里去!”
商晚气得一掀帘子,冲着驾车的侍卫吼道,“把公主送回宫,出了差池你就给我提头来见!”
二哥这急性子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从她来到现在,他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留给她。商喜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急急忙忙道:“是爹爹允我跟来的。”
听到这话的瞬间,商晚险些没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商喜垮着脸冲他说:“我跟过来的事情爹爹是知晓的,也同意了,还是他让李默给备的车呢……”她说这话商晚自然是一万分的不相信。先前在宫门口的时候,父王的脸黑得像是要杀人似的,怎么转头就同意她跟来了。肯定是商喜撒谎。商晚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力道实在算不上轻,“死丫头,你还敢哄我?”
商喜欲哭无泪,觉得自己说什么好像都没用。二哥已经铁了心不信她,那能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