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屋里只有她跟小陶两个人。窗外天已大亮。小陶见她醒来激动得都快哭了,关切地又是端茶又是按摩。公主睡了快两天了,她真是要被吓死了。“这是哪儿?一剑归呢?”
商喜这会儿脑子有点混沌,用力晃了晃强迫自己快点清醒过来,“三哥在哪里?你快让他过来,我有话要问……”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微沉的男声。“你三哥已经走了。”
商喜愣了愣。他居然还有脸站在自己面前。“大哥,三哥,还有你……”商喜一时激动翻身坐了起来,“你们三个人联起手来欺骗我,想要从我这里把东西拿走是吗?之所以等到现在,就是为了让爹爹确认虎符在我手中放松警惕,现在好让大哥动手是吗!”
一剑归没说话,身体绷得很紧。“为什么不说话!回答我!”
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虎符是他亲手交给商朝的没错,可下命令的却是她的父王。她以往藏东西的时候他从没打算窥探过,就连虎符的位置也是商扶伶亲口告诉他的。当时他愣了很久。“王上告诉属下这些是要做什么?”
商扶伶面色如常,似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我要你把虎符交给商朝。”
什么?他为什么要把身家性命交给这个马上要造反的儿子,是觉得自己死得还不够快吗。“你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按照我说的做,”商扶伶顿了顿,补充道,“我当年承诺过你的话依旧有效,将来会有人继续帮你完成……”男人的背影挺拔,却透露着无边的孤寂。“并且我相信,他会做得更好。”
商扶伶允他入天难楼,斥重金把他培养成世间最锋利的刀,他愿意供宸国王室驱使,却也有一个条件——唯一的条件。杀了丽加王室,一个不留。如今宸王说有人会做得更好,联想到他的所作所为,那个人是商朝吗。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有最后一个要求,大概也只有你能做到了,”男人惯来自信的语气却突然有些迟疑,“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无论用任何方法,都要把她留在这里,尘埃落定之前绝对不许踏进上安半步。”
他用了二十多年的时间培养出来了几头充满野性的幼狮,决不能让她落入狮群中。她会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这些事,要瞒着她吗?”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一剑归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永远。”
少女温软的拳一下下打在自己身前,将一剑归的神志强制性地拉回到了当下。“你为什么不说话!”
他垂下眼睫看着她,不带任何戾气地给出了警告。“院子里有一百多个守卫,都是我这两年信得过的手下,他们不会伤害你,却也绝对不会放你离开这间院子。”
商喜正打算开门的手顿了顿。不用他警告,隔着门她都能感受到院子里的压抑。商喜默默回过头来,冷声试探道:“我要是铁了心想跑,你又能怎样?杀了我吗?”
小女人充满了提防和怀疑的眼神让他很不好受。“我说过了,我不会伤你,更不会杀你,”男人顿了顿,“但是我不敢保证会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让你乖乖留在这里,比如说蒙汗药、无力散之类的。”
看来他这是铁了心不放自己离开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听了谁的命令。不过商喜转念一想,觉得不论是爹爹还是大哥,只怕是都不会想让自己现在这种时候跑出去坏事吧。“你要困我到什么时候?”
一剑归抿了抿唇。他明明知道现在暂时安抚下她才是最好的选择,却还是不忍心跟她说谎。她自从醒来之后,经历的欺骗和算计实在是太多了。犹豫了片刻之后,他如实道:“到事情落下帷幕的那一天。”
落下帷幕……那岂不是一切都晚了!她绝对不能坐以待毙。商喜最后一点迟疑也不见了踪影,毫不犹豫地拉开门往外跑。门刚刚打开,她果然看见了满院呜呜泱泱的守卫,毫不夸张地说,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她的真身淹死。她不能退缩。尽管知道自己能耐有限,可是她必须回上安,就算没办法从大哥手里抢回虎符,至少可以提醒爹爹当心他。一旦大哥趁着爹爹掉以轻心的时候突然出兵,后果简直不堪设想。最差的结局是两败俱伤。一剑归说得不错,那些侍卫都是个顶个的高手,虽然不会伤害她,却足够围堵缠绕得她脱不开身。商喜一门心思往门外跑,侍卫们在四下拦,一时间本就不算大的院子里一片混乱。被缠得心烦意乱,商喜随手猛地抽出一把不知是谁的剑,胡乱挥舞了几下。周围的侍卫怕她不小心伤到自己,都没敢轻举妄动。一剑归静立在人群之外,默默看着满院喧哗,似乎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都到院外去,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他顿了顿,压低声音给出了警告,“如有违令者,就地斩杀。”
把这些人都赶出去了,他是要做什么?商喜愣了愣,脑子里飞速运转起来。她原本还想在他们开门往外走的时候趁乱溜出去,谁料这些侍卫压根就没从门上走,一个个运起轻功跳墙走了。商喜不死心,往前走了两步去推门。“门是从外面锁的,你出不去。”
男人的话让她瞬间身子一僵。尽管知道他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话,可商喜偏不肯信邪,用力去拉门。果然,院门被锁得严严实实,似乎还不止一把锁。商喜这会儿又急又气,脑子乱得像是一团浆糊,居然没想起来自己还剩了两次遁逃术没有用。后来她记起这档子事的时候,简直后悔得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察觉到男人的脚步渐渐逼近,商喜出于本能地回过头去,举起长剑对准了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