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归自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将视线从商喜身上离开,在看到她素色衣衫上的血迹之后,危险地眯起了眼。男人之间的目光针锋相对,互不相让。“你对她做了什么?”
“喜儿是我的妹妹,我能对她做什么,又舍得对她做什么?”
商枝挑衅般地拨了拨少女额角的碎发,“倒是你,你有什么资格问我这些?”
商喜这时也忽然发现了自己衣襟上的血迹。这是哪里来的?方才还没有呢,怎么三哥抱了她一下之后就……她正纳闷着,恍然见三哥胸前的红衣有一抹格外浓重的色彩,与周围都不甚相同,就连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商喜几乎是下意识关切道:“你受伤了?”
男人愣了一下,认真地直视着她的眸子,反问道:“你在意吗?”
怎么会不在意呢……商喜默默收了声,把交织在一起的视线错了开来。“阿肆的头颅我已经调换了,你放心吧,”商枝轻笑一声,带了点苦涩,“出宫的时候被大哥的暗卫察觉,险些露了身份,但是现在也没事了。”
商喜有点诧异。没想到三哥真的为了让她安心,冒险做了她想做的事情。虽然不知真假,可他身上的伤口却是真真切切。商枝强压下心口翻涌的思绪,狠下心来冲着一剑归说:“带她走吧,不要再回来了。”
一剑归冷笑道:“只要你们兄弟几个不来纠缠她,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出任何事。”
商枝被他说到痛处瞬间有点着恼,不甘示弱地回怼起来。“你最好是这样。”
一剑归没理睬他,打算凑近些把商喜夺过来。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却心有顾忌,商枝没有把她身上的束缚解开,连人带衣一起用力朝着一剑归推了过去。商喜被推了个趔趄,直直地撞了出去,在男人可靠的怀抱里才稳住了身子。“宇文长龄是吗,”商枝冷声下了战书,“下次见面,我们可真的就是敌人了。”
商喜正被撞得头晕眼花,一时没听清三哥说了什么。只听扶住自己的男人淡淡回应了一句。“随时奉陪。”
她想着,应该是三哥惯用的警告话术吧。一剑归一边解着水袖,一边用视线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圈,确认真的没有任何刑讯逼供的伤口才放了心。“走。”
商枝看着男人紧紧握住了小妹的手,一股嫉恨自心底翻涌而起,终究还是强忍着没有发作。只见下一刻,长长的水袖翩然坠地,两人已不见了踪影。商枝僵立了许久,这才走近了些蹲下身看着地上的衣裳,苦笑一声。他们或许,要永远失去这个妹妹了。王城中央的观星台上,商朝垂眸远眺,隐约捕捉到两道黑影依偎在一起一闪而过。男人眼波微晃,只默默饮酒。“走了。”
被他出声打断的梁崇愣了片刻,不解询问道:“大公子,您说什么?”
什么走了?商朝缓缓摇头,唇边噙着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没什么,梁先生继续吧。”
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真正想做的事不能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自己心里的怯弱面。这个道理,他是从那个男人所做的事里学来的。梁崇心有挂念,却还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继续说下去。“丽加人应是与蛮邦达成了某项共识,如今联起手来抵抗宸国,但不出两个月丽加国内必定大乱,到时也不足为惧。”
商朝举着酒盏挑了挑眉,“必定大乱?先生何以见得?”
梁崇顿了顿,和苏如庭两人都有点僵硬。“高人所言。”
商朝哪能看不出他们这会儿的不自在,似笑非笑地揭穿了这看似没什么不对的谎言。“是父王交代给先生的吧。”
看着不知该如何接话的两人,商朝轻笑一声,“二位先生不必紧张,不管是谁的预言,我都是信的。”
室内寂静了片刻,梁崇和苏如庭一时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太傅,您早些年在外游历,应当去过丽加吧,商朝才疏学浅,不清楚那边的风土人情,想请教一二。”
商朝恰到好处的转移话题倒是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苏如庭点点头,“大公子但说无妨。”
“丽加人对宸国人是什么态度?”
“两个和亲的公主接连死在宸国,丽加从上到下自然对我们都是恨之入骨。”
听到苏如庭的回答,商朝反应不大,只是默默握紧了酒杯。若是丽加人恶意如此之大,那她去了之后多少要受些委屈了。送走了苏如庭和梁崇,商朝毫不停顿地将暗杀令散了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反馈。“大公子,有两封暗杀令被截获,应是丽加人所为,可需及时追回?”
“不用追了,”商朝斜倚着栏杆,语气随意,“这次的任务务必放大声势,告示也在城外张贴吧,就说寻到公主之人加官进爵,赏金百两。”
公之于众,那还叫什么暗杀?暗卫心中便是再不解也不敢公然质疑,只好连声应下。此时已远离上安的某处城外。“我抓了只兔子,烤来吃了吧。”
看着男人和他手中拎着的还在不住蹬腿挣扎的兔子,商喜忍不住嘴角一抽。她忽然想到小的时候爹爹逗她,总是当着她的面说喜欢吃麻辣兔头。也不知那种日子还有没有机会再看到了。商喜轻叹一声,从男人手中把兔子抱过来摸了几下。那兔子不知是闻到了同类的气息还是觉得她没有威胁,格外乖巧地缩在她怀里。一剑归几乎是转瞬就想到了什么。“我忘了你喜欢……”他有点懊恼地垂下头,打算起身往林子里走,“我再去找点别的……”商喜不忍看他来回奔忙,出声叫住了他。“我不饿,你吃吧。”
一剑归叹了口气,犹豫过后还是回来在她身边坐下了。男人眸光真诚,轻声劝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把那些事情做完之后,你现在也该往前看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一个被过去困在原地无法自拔的人,会过得很痛苦。他不希望她永远生活在从前的阴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