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汀，抬起头来，看着我。”

男人威严的声音让他被迫扬起了头。“白昼与黑夜，停泊与影摇——你们生来就是对手，是到死都要纠缠交锋的宿敌……”鬼王的眸光是炽烈如火的红。“这就是万鬼楼的规矩，胜者为王。”

……“打败他，他就能永远按你想要的方式活着。”

……看到这里，商喜瞬间明了了夜摇和白汀二人兄弟相残的根源所在。是夜摇的父亲抹去了他的记忆，代之以恨意和争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兄弟相杀，优胜劣汰，为万鬼楼的将来选择出最强的王！不管是人间还是鬼界，帝王之道永远都是这样残忍，不带一丝人情味。看到最后，商喜意外地听到了白汀的声音。……………哥哥。万鬼楼当我是杂种，人间当我是异类。在你一次次不屑的眼神中，我简直自卑到骨子里。为了不让你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用我娘的身体做了一张皮，我把我自己藏在这张皮里，以为就能永远做个凡人。可我在人间却碰到了他，丽加未来的豹帅。你们都是一样的人，天之骄子，地狱之王，你们高高在上，映衬得我根本连头都抬不起来。你们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由内而外散发的低劣与卑微。所以我要变成比哥哥你更坏的恶人，要让风光无限的豹帅被踩进烂泥里！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哥哥，你们两人便是有万般不同，却在某一个方面重合了——那个女人。可为什么就连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女人，也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哥哥……这世道不公，我又为何不能毁了它。……………这是一段内心的独白，也是白汀想要让夜摇听到的话。商喜不知夜摇听到这些话会作何反应，可她此时却实打实地难掩自己心中的震惊。夜摇，白汀。说到底不过都是权力的牺牲品。可无论白汀的过去经受了什么，都不是他可以为祸天下的理由。命运不公，并不是针对他一人。这世上千千万万普通人，或许从生下来那一刻就流离失所，痛苦终生，可他们当中依旧有许许多多心怀善念和感激的好人。自己的伤痛，不能肆无忌惮地转移到旁人身上。……这不公平。天际的对话声再次传入了商喜耳中，她忙神情专注地听了起来。夜摇的语气中没了痞气，只剩下满满的杀意和戾气。“再不停手，我会杀了你。”

“杀我？你舍得吗？”

白汀轻笑，语气轻缓得不像是在进行生死对决，“哥哥。”

隔得远，商喜对天上的场景看得不甚真切，却依稀能想象到夜摇的表情。一定是不屑而又讽刺的。估计白汀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精心准备的记忆没有被夜摇看到吧。果不其然，只听夜摇嗤笑一声，满是不屑。“舍不得？白汀，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前一刻还语气平缓的白汀脸色一变，阴郁瞬间爬满了他的整张脸。商喜忍不住暗道一声坏了。要是白汀以为夜摇看到了那些记忆，却依旧对自己这副冷嘲热讽的态度，估计会气愤至极吧。商喜顿时觉得一阵惊慌，起身就打算从藏身之地出去。谁料她的身子刚起来了一点，忽然被人拦腰抱住了。身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你怎么出来的？”

是二哥？商喜猛地回头，对上了那张黑漆漆的脸。“就你那几道破锁，能拦得住谁啊？”

她挣了挣，压低了声音冲二哥说，“撒手。”

商晚非但没有如她所愿，手上的动作反倒收得更紧了。“不撒，父王和大哥都吩咐了，让我看着你不许你乱跑。”

商喜用余光瞥见了天上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顿时有些慌了。“二哥，这两个人打起来的话，人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啊！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动手！”

商晚依旧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喜儿，相信父王吧。”

听到这句话，商喜忽然僵住了。二哥的意思是爹爹有办法？“嘘，别动，”商晚瞥了一眼天上的人影，压低了声音，“我们等着看就是了。”

商喜纠结了片刻却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也就顺着二哥的视线看了过去，盯着天上那两个互相对峙的身影。白汀似乎稍稍恢复了些理智，语气听起来与往常无异。“哥哥，你记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什么日子？夜摇没在意他的话，只轻轻眯了眯眼。“我管今天是什么日子，难不成是你送命的日子？”

白汀抿紧了唇角，没有说话。也就是在那一瞬间，商喜忽然低下头捂住了胸口。体内那股招魂幡的力量突然浮现，像是包含着无尽的痛苦，连带着她的身体都在一下下剜着疼。商晚见小妹忽然面色苍白地弯下腰，顿时有些慌了神。“喜儿，怎么了？”

商喜摇了摇头，感受着体内那股汹涌的痛楚渐渐消散。她知道，那痛苦来自于白汀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