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原的右手覆在剑柄上,手指一遍遍的摸索着剑柄上繁琐的纹路,当听到远远的更声时,才发现东方已露出曙色了,这熹微的曙光穿透浓厚的夜色,使得这幽暗凄清的皇宫蒙上一层浅浅的光亮。蓝原转身叩响了大殿的殿门,须臾听见殿内有了声响,便推门而入,清冷的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凌乱的床榻让蓝原垂首不敢多看。霍景逸正单手撑着坐在床上,另一只手胡乱的揉了揉太阳穴,浓眉紧蹙,往日犀利的眸子还未睁开,面上一副躁色,哑着嗓子道:“什么时辰了?”
蓝原道:“回王爷,寅时刚过。”
霍景逸慵懒的转动了几圈脖颈,侧头看了看一旁依然睁着眼睛的独孤煜,寒声道:“将他带走!”
蓝原忙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少年抱在怀中,转身朝风萧殿奔去。霍景逸在蓝原抱着独孤煜转身的瞬间便睁开了眼睛,眸中寒芒一闪,唇角微微提了提,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蓝原一路疾奔,生怕这带着寒气的晨风会让怀里的少年不适,风萧殿的几个小太监还未苏醒,一切都沉静如海,蓝原大步踏入殿门,将独孤煜轻柔的放在床上,又为他盖好锦被,嘴唇嗫嚅了半晌,终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猛一转身,大步离开。蓝原刚出了殿门,被晨风一吹,就觉得手心濡湿,低头看去,却见鲜血点点,刺目无比,更觉得喉咙哽咽,胸腹沉闷无比。而床上的独孤煜此刻眼眸一眨,没有焦距的双眸渐渐有了清晰的倒影,唇角扯了一个讽刺的笑,那笑极轻,轻的不易察觉……*****奢华的龙床上,黄帐轻扬,一个玲珑曼妙身姿的女子正沉沉睡着,墨黑如缎的长发在一旁披散开,身上大红色的喜服凌乱不堪却依旧挂在身上。独孤岑双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瞧着王月瑶,越看越觉得这女子美的很,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点了点女子挺翘的琼鼻,似怕惊扰了女子,又匆忙收回。正睡着的王月瑶只觉鼻尖一暖,悠悠转醒,看到眼前放大的俊颜后立马瞪大了眼睛,慌忙坐起,“皇……皇上。”
“瑶瑶真好看~”独孤岑见她醒了,笑容更甚,突然伸出双手将女子的小脸捧在手心中,一阵揉捏,感叹道:“好滑啊……”王月瑶初醒就被独孤岑这样肆无忌惮的夸赞和抚摸,小脸瞬时就飞上两朵红云,眸光流转着垂下,不敢和他直视,紧张道:“皇上,臣妾……”昨晚她被独孤岑拥着在床上嬉闹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且一觉到天亮,若不是独孤岑触碰,恐怕她还要再睡一会儿。王月瑶暗自蹙眉,这多年养成的警惕之心竟在昨夜疏忽了……“你是瑶瑶!瑶瑶!瑶瑶!”
独孤岑使劲捏了捏王月瑶的脸,不满的纠正。王月瑶只好道:“皇上,瑶……月瑶昨日失礼,竟先睡了过去,望皇上恕罪。”
让她在陌生男子面前自称瑶瑶,她还真的开不了这个口,不过,好在独孤岑似乎没在继续跟她计较称呼。“孤怎么会怪瑶瑶呢,瑶瑶这么好看,孤还要和瑶瑶生孩子玩呢。”
独孤岑嘻嘻一笑,语出惊人。王月瑶脸更加的红了,虽然她出身青楼,却一直是被人尊捧的大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轻言调戏过,所以此刻当然如寻常女子般羞红了脸,更显得粉嫩如花,璀艳夺目。独孤岑看痴了,突然一探头,红唇在王月瑶的脸上‘啵’了一声,王月瑶呼吸一滞,大脑有瞬间的空白,刚要说什么,门外就响起了太监的声音,“皇上,皇后,卯时已到,该起了。”
王月瑶忙站起身,看了看身上凌乱的嫁衣,抚了抚额,扬声道:“来人。”
几名宫女手捧着洗漱用具推门而入,朝二人跪拜行礼,“皇上万福,皇后万福。”
二人刚梳妆完,还未用膳,太监总管安康对王月瑶道:“皇后娘娘,齐王有请。”
王月瑶身子一僵,眼底有丝惧怕,很快便恢复了神色,道:“知道了。”
王月瑶回头看了眼正和宫女们嬉闹的独孤岑,轻叹一声随着安康走了,独孤岑却看着王月瑶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齐王殿。王月瑶低垂着头,不敢四处张望,面前坐着的霍景逸一直凝视着她,她就像被饿狼盯住的猎物一般,动弹不得。“昨夜,过的可好?”
霍景逸问。王月瑶忙回道:“我……”刚说一个字,觉得不太合适,就改口道:“臣……”说臣妾好像又不太合适,王月瑶犯了难,难道要她对眼前的男人自称本宫吗?霍景逸眉峰一挑,冷哼一声,“皇后娘娘贵为一国之母,竟连自己的身份都不确定吗?”
王月瑶喉咙一哽,艰难的开口,“本宫昨夜……”“混账!”
霍景逸猛然大喝一声,“当真以为自己是一国之母了?以为穿上这华丽的衣衫你就真的成金枝玉叶的凤凰了?”
王月瑶几乎在霍景逸刚出声的瞬间就慌乱的跪了下去,面色苍白的摇头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霍景逸坐在椅子上,上半身缓缓前倾,如鹰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面前不断颤抖的女子,阴冷说道:“记住你的身份,和你的任务!好好监视着独孤岑,这便是本王将你从低贱如蝼蚁的妓女变成尊贵的一国之母的条件。”
王月瑶俯首触地,颤声道:“是,小人谨记。”
“本王再问你一边,昨夜过的可好?”
霍景逸坐直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面上突地有些邪笑浮现。王月瑶咬了咬唇,道:“昨夜小人不小心睡着了,没有……没有伺候皇上。”
霍景逸眉间一挑,有些意外,沉思了半晌,忽然沉沉笑了起来,“以后你只负责监督他的一举一动,侍寝之事……”霍景逸顿了顿,“没本王的允许,不得有之。”
王月瑶一愣,没想到霍景逸会有如此吩咐,但还是听命回道:“是,小人谨记。”
等出了齐王殿的殿门许久,王月瑶后背的冷汗才缓缓风干,不由得更觉冰寒入骨,抱着胳膊瑟缩起来,身后的宫女听弦轻声道:“娘娘,您身子不舒服吗?”
王月瑶摆摆手,缓和了神情道:“无事,本宫只是有些乏了。”
这深宫中所有人都是那人的眼线,她要想自保,须得步步小心谨慎,不然恐怕她也要像她娘亲那般至死都无人惦念,落得个凄惨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