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芫柔柔的道:“都是些琐事,惊扰了王爷,是阿芫失职。”
霍景逸峰眉一展,扬声道:“阿芫体弱多病,还要替本王打理宫中事务,本王实在心疼。”
说着眼神扫了眼跪在一旁的小福子,“从今天起,皇上的衣食住行和清华殿的俸禄管理,都由你来操办。”
小福子一愣,忙俯首道:“是,奴才遵命。”
此言出,王芫脸色瞬间难看了,独孤岑也愣了,难道霍景逸这是在给自己撑腰吗?他脑袋被门夹了?还是他被鬼附身了?怎么变善良了呢……“王爷……”王芫眼眶一红,低声道:“王爷是怪阿芫做事不周吗?”
霍景逸笑了笑,“本王只是不舍得阿芫如此操劳,整日因这些贱奴伤心劳神的。”
“嗯,那阿芫多谢王爷体恤了。对了,昨日阿芫新学了一样菜肴,不如王爷午时去芯芫殿去,阿芫做给王爷尝尝?”
王芫在霍景逸身边呆了十几年,将分寸拿捏的极好,不会像其他女人般总是哭哭啼啼的纠缠个没完没了。霍景逸满意的点点头,“好!”
说罢视线扫向独孤岑,眸光凌厉了几分。独孤岑见缩不住了,颤巍巍的走了出来,“孤……孤没闯祸。”
“过来。”
霍景逸沉着脸。独孤岑吸了吸鼻子,艰难的迈动脚步走向霍景逸,才刚走两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的众人皆是一愣。“呜呜,孤……孤又没做错事,欺负我,你欺负我,呜呜……”独孤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霍景逸眼睛一眯,头疼的摆摆手,冲小福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把皇上带回清华殿,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小福子忙搀扶着独孤岑,连哄带拖的送进了清华殿。独孤岑象征性的又哭了几嗓子,然后停止了哭泣,目光呆呆的看着前方。小福子以为他吓着了,忙一阵安抚,急的满头大汗。独孤岑愣愣的坐着,刚才和霍景逸对视,他心中被压抑多年的恐惧突然又开始松动隐隐有萌芽的趋势,十几年了,他心中的恐惧依然还在,简直深入骨髓……那个男人还要在他心里肆虐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才能解脱……清华殿所有事务王芫都无法插手了,这也代表王芫在宫中的地位有所松动了,皇宫内院虽看似严谨,但一众宫人闲来无事,大多也是喜欢八卦一下的,没多久这些话就传进了王芫的耳中。王芫侧躺在贵妃榻上,左手撑着额,右手抚着卧在她身旁的一只白猫,听着面前跪着的一个宫女道:“郡主,这些人整日的乱嚼舌根,您要不管管,怕是以后越来越不把咱们芯芫殿放在眼里了。”
王芫的右手一顿,冷声哼笑了一句,“他们不敢。”
宫女垂着头,眼睛往上瞥了眼王芫继续道:“郡主,您就是心太善了,他们不把咱芯芫殿放在眼里是小事,可他们要是斗胆给齐王添几个暖床丫头或者伶人……”王芫这才脸上一冷,带着病态的脸上多了丝杀气和阴霾,“他们敢!”
宫女沉默了,她话已说明,一切就让王芫自己去想了。王芫哼了一声,挥手将怀里的白猫抛在了地上,白猫惨叫一声撞在桌脚,王芫怒道:“聒噪的畜生,把它捉下去,剥皮抽筋!”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咯噔一跳,有人上前将猫带了下去,一直跪着的宫女低垂的面上突然浮现一抹得逞的浅笑,一闪即逝。夜幕中,一个娇小的黑色的身影闪入清华殿中,推开窗户跃进了寝殿,有如幽灵般悄无声息。人影环视了下四周,确定没人后,松了口气,将面上蒙着的黑巾取下。有昏暗的星光从窗户洒了进来,也洒在那人的脸上,平淡无奇,却是之前在王芫面前跪着的那个小宫女。小宫女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突然伸手在面上一挥,露出一张俊秀倾城的面容。“这下可有好戏看喽~”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装疯卖傻的独孤岑!*****很快的,王芫有了行动。宫人们,不是突然猝死,就是出了意外,再者就是犯了刑被处死,几天之内,宫中死了近百名宫人,不禁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见了王芫比见了霍景逸还要害怕,大气都不敢出。霍景逸忙着朝堂上的政事,根本无暇关心宫人的死活,王芫自是在宫中耍的风生水起。独孤岑趴在假山上,看着死气沉沉的皇宫心中不由乐开了花,把玩着手里的鱼竿开始嘿嘿傻笑。“还真是个傻子,自己在那儿不知傻笑什么呢。”
蓦地一个轻细的声音从一旁的回廊中传出,带了丝轻嘲。“可不是吗,是皇上又如何,还不是要听齐王和郡主的,也亏了齐王忠义,换成别人早就废了他自立为王了。”
另一个声音,同样的嘲讽和轻视。“现在宫中还是郡主说了算,以后咱们可要好好巴结巴结郡主,千万不能像那些人一样。”
“快别说了,我都快吓死了,前一刻还好好的人,下一刻说没就没了,怪渗人的。”
“只要咱对郡主衷心,就不会有事的,你怕什么怕,真没出息……”两个声音渐行渐远,独孤岑听了并未生气,反而更加开心,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所谓水满则溢,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王芫的恶行一定会传出宫外,霍景逸一定撇不开干系!独孤岑正笑着,视线突然触及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整个人都如雷击般呆立当场,手中的鱼竿也‘啪’的一声落入水中。声音很轻,却还是引起了那人的注意。围墙的另一边,一身材消瘦,面容枯黄的男子软软的靠在亭廊的栏杆上,漆黑如墨的眼睛朝他望了过来,眸光平静,没有半丝波澜。独孤岑鼻子一酸,忙转身避开那人的视线,一颗心慌乱的跳动着,不知所措。是煜,是他的煜哥哥!十年了,他们十年未见了,在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皇宫中,他们十年未见……纵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煜哥哥。独孤岑双手掩住口鼻,身子轻轻的颤抖着,可他的煜哥哥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当年那个清新除尘如仙童般的独孤煜啊,已经不复存在了……他痴傻了七年的时间,将恐惧和思念全都忘记,可煜却足足遭受了十年的折磨!独孤岑失魂落魄的跳下假山,跌跌撞撞的跑回清华殿,那双毫无神采的眸子始终在他眼前晃动,让他分不清方向,摔倒了好几次。小福子大老远就看见独孤岑摔摔碰碰的往清华殿跑来,心中诧异,忙迎了上去,却见独孤岑往日光亮的眸子里满是悲痛,更加惊奇,“皇……皇上?”
小福子试探着问,难道皇上恢复理智了?一声皇上令独孤岑渐渐回神,视线重新聚焦,看到小福子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脚腕随之传来一阵刺痛,忙道:“小福子,痛,脚痛。”
小福子忙去察看,见独孤岑右脚脚腕红肿的很,像是崴伤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恢复理智,是崴了脚。小福子虽对独孤岑很尊重,但他首先还是霍景逸的人。若他真的恢复了理智,小福子是一定会报告给霍景逸的。所以,他要瞒着,他要尽可能的瞒着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