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讥讽一笑,满不在意的道:“好大的口气,正巧本姑娘近日有些手痒,想找个活的不耐烦的人练练手,你要命够硬,就出来练练。”
云成幽微微沉下了眉,“苏姑娘……”“好个狂妄的女子,我倒要瞧瞧你有何资本说出这种话!”
那人似乎生气了,声音更加的冷冽起来。惊鸟呼翅飞出,一个黑影掠了过来,云成幽甚至来不及动作,苏瑶已经提剑迎了上去。锵——只是一击,苏瑶就掂量出了对方的实力,嘴角的笑容更加的深刻——不过是个徒有虚名的人而已。云成幽站在原地,却怎么也提不起剑,他看着身形迅速,身手凌厉的苏瑶,陷入了无妄的漩涡中。不得不承认,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人,她有着绝对的主导权。在她的面前,他却成了那个需要被保护的人……云成幽心底如被微风吹过的湖水,波波粼粼的漾着水纹,不再平静。他这一生,一直都在看着亲人离开。不管是兄弟姐妹,还是父母子嗣,在这三十几年的人生岁月中,他送走了一个又一个。到如今,他已是孤家寡人一个,守着偌大的家业,独自骄傲。所以,他开始学武,想要强大自己。他开始崇拜力量,追求力量,三年的时间,他学有所成,至少在江湖上属中上成的高手。但面对眼前这平凡普通的女子,他的力量却显得那么微不可及。唉……云成幽忍不住叹了口气,继续观察着苏瑶的招式,视线被她手中始终罩着黑布的剑所吸引。“就这点本事,也想拦我?”
苏瑶冷喝,飞起一脚踢在对方的胸口,身形利落的后退站定。虽然她相貌平平,但浑身却散发着一股王者的傲人之气,眉眼间透出的孤傲姿态,让人不敢直视。“我杀了你!”
那人恼羞成怒,涨红了脸继续冲过来。俗话说,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那人眼中的杀气渐浓,一把闪着寒芒的银针捏在了指尖,在靠近苏瑶的同时,狠狠甩出。“小心!”
云成幽一惊。苏瑶旋身躲过,还未站定,那人的长剑就刺了过来,贴在她的鼻尖而过,锋利的剑风划断了她鬓角的一丝秀发。苏瑶脸色沉了下来,手抓着黑布向高出一扬,那把狼头宝剑赧然出现在刺目的光线下,狼头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森然的光泽,那双红目如滴血般鲜红。苏瑶反手一剑朝着那人的后心刺去,那人大惊,弯腰躲过,手里再次捏上三枚银针,身子一扭,朝着苏瑶的面门掷了过去。苏瑶手腕转动,舞着天狼剑旋转出密不透风的剑盾,只听‘叮叮叮’的三声响,银针朝着来时的方向向着那人冲了过去。“啊啊!”
那人惨叫,抱着胳膊半跪在地上,脸色白了些。“饶……饶命。”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人,这一会儿却开始出声求饶了。苏瑶收了剑,冷喝一声:“滚!”
那人逃也似的离开。苏瑶撇嘴笑了一下,回头见云成幽瞪大了眼睛,视线盯着她手中的剑,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苏瑶暗道糟糕,心想难道这云成幽认识她这把天狼剑不成?“走吧。”
她提醒道。云成幽没动,只是眼皮一抬,视线从天狼剑的身上移到她的脸上,目光深沉的问:“你到底是谁?”
苏瑶唇角一扯,“苏瑶。”
云成幽蹙着眉,“苏瑶……”而后,他忽的睁大了眼睛,“你是卜秀国的皇后,苏瑶?”
苏瑶‘嗯’了一声,“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云成幽一直看着她,眸子里依旧有不可置信的惊讶目光。见他不动,苏瑶转身就要走,云成幽忽然道:“原来是你,想不到竟然会是……你。”
他话里透着古怪,就好像,对他来说,她有着什么特殊的意义一样。苏瑶没心思理他,只想着快些找到百晓夫,问到连城无厌的下落。“这么多年,你看起来过的不错,不知你夜回梦转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过他?”
云成幽轻飘的声音再次传来。苏瑶的脚步终于顿住,猛的回头,“你什么意思?”
云成幽苦笑,想不到世界如此小,缘分又如此的奇妙,眼前这个他早就有所耳闻的女子,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了。“你本名萧荛,是曾经的逍遥阁阁主,却葬送在九方国的皇城,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可你却化身成了卜秀国的尚书之女苏瑶,还成了卜秀国的皇后。”
云成幽笑容苦涩,长长的吁了口气,“你活的这般好,煜儿若是知道了,应该会欣慰的吧。只是,你可对得起他为你这番的情深意重?”
苏瑶浑身一震,以前的过往再次一一浮现,独孤煜温情脉脉又深情不渝的脸突破她尘封已久的记忆,蜂涌而出。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倒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虽然过了五年,每每想起那一幕,她都禁不住心痛如绞,身凉如冰。“你……你是谁?你为何会知道这些?”
苏瑶身子颤抖着,沉声问他。云成幽的身子好像一瞬间矮了许多,他垂着头道:“云成幽。”
云成幽,云成幽……苏瑶在脑海不断寻找着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蓦地,她猛然睁大了双眼。“你是……煜的家人?”
云成幽笑了一下,“你居然还能想的起来,我是煜儿的四舅。”
当年,独孤煜为了帮她建立逍遥阁,不惜耗费巨资。从云锦布庄,云祥酒楼和流云客栈调动了大量的钱财,流云客栈因此停业倒闭,没多久云祥酒楼也倒了,就只剩下一个云锦布庄还苦苦支撑。云成幽耗费了许多心血才保住了云锦布庄,这是他脱离云家以后苦苦经营起来的事业,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让它倒下。他知道独孤煜拿着这些钱去做什么了,也知道他阻止不了,所以,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只是他没想到,这反而葬送了侄儿的命,如果时间可以倒回,他一定会阻止!这一刻,苏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她抿唇看着两人之间的空地,手紧紧的握着剑柄。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愤冷凝。最后,云成幽率先打破了沉默,“走吧,正事要紧。”
一路默默无言,一个竹屋出现在道路的尽头,还有一个种满绿竹的院子。“到了。”
云成幽在院子门口停下,侧头看了眼苏瑶,“你可知我此来是寻何人的?”
苏瑶摇了摇头,云成幽是独孤煜的四舅父,也算的上是她的长辈,她改了之前的傲慢姿态,像个懂礼的晚辈一般。云成幽轻笑,眸光清清,一瞬不瞬的看着苏瑶,“我是来找煜儿的。”
“煜?!”
苏瑶再次一惊。云成幽伸出一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小声点,别扰了百晓夫先生。”
苏瑶哪里顾得上这个,一把就抓住云成幽的胳膊问:“你刚才说找煜?煜他不是……不是……”“死了?”
云成幽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我一天看不到他的尸骨,我就不信他死了。”
当时,数十万大军攻城,长达数里的炸药轰然炸响,死伤无数,哪里还分得清哪个是独孤煜的尸首?苏瑶当时重伤失忆,等她恢复记忆已是两年之后,所以她没有想过要去寻找独孤煜的尸首。跟云成幽相比,她的确是配不上煜这般的情深意重。“煜儿是我云家的人,就算死了,也要葬入我云家的祖坟。”
苏瑶一时怔忡,心念百转。云成幽则双手抱拳朝着竹屋朗声道:“在下云成幽,特来拜访先生。”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个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黑色斗笠的人,长可垂地的纱帘从斗笠上向下遮住了他整个身子,微风拂过,那纱帘飘飘荡荡,极为潇洒。他从竹屋的台阶上走下,朝着二人走来,经过两人身旁,向着下山的路走去。云成幽和苏瑶疑惑的看着对方,这时,从竹屋里传出一个声音,“进来吧。”
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刚才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不是百晓夫!他若不是百晓夫,就一定是来求百晓夫帮忙的人!云成幽目光复杂的看了眼苏瑶,抬脚向着木屋走去。苏瑶看到云成幽的目光,抿起了唇,也跟了过去。木屋内的装饰很简单,入门便是一矮方桌,一带着面具手拿羽扇的男人坐在桌旁,他的身后是一扇画着苍劲蒙山的水墨屏风。两旁都垂着帘子,朦朦胧胧中可以看到帘后是一排排的书架,摆着满满当当的书籍。百晓夫看着进门的二人,摇了摇手里的羽扇,“坐。”
云成幽和苏瑶二人分别坐在百晓夫的左右手旁,面对着面。百晓夫道:“二位是一起的?”
云成幽看了一眼苏瑶,苏瑶也看着他。“算是一起的。”
云成幽答。“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百晓夫似浅浅的笑了一声,“方才那位公子已经拜托我了一件事,所以这月就只有一个人有机会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