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苏瑶和云成幽的目光又撞在了一起。苏瑶在内心做着激烈的斗争,是让煜落叶归根,还是找到无厌?在云成幽沉冷的目光中,苏瑶终是做出了决定,“我们想要找到独孤煜的尸身。”
云成幽明显一怔,然后缓缓扯唇无声的笑起。她终是,没有负他太多……百晓夫问:“可是九方国的煜王,独孤煜。”
云成幽身子微微前倾,垂首道:“正是。在下九方国昌州云成幽,乃是煜儿的四舅,当年战乱,他的尸身不知去向,所以我们想要找到他,然后葬入我云家的祖坟。”
百晓夫缓缓的扇了几下羽扇,没有直接答话,苏瑶和云成幽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难道说,百晓夫也不知道?沉寂中,百晓夫的声音忽然响起,“这件事,怕是没人能帮的了你们。”
苏瑶失落的叹了口气,也是,在那种情况下,谁还分的清哪个是他?正当二人失落伤心的时候,百晓夫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像是来自天际的礼乐,更像是佛祖普渡的梵音。“因为独孤煜,并没有死,何谈尸身之说。”
“你说什么?!”
苏瑶大惊所望,双手一拍桌面,跪坐起来,两眼像是饥饿了许久的人看到食物一般,发出热切的目光,“你说独孤煜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
云成幽也是一脸激动,整张脸因兴奋变得红润起来,他也迫不及待的问道:“煜儿他还活着?他在哪里,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有出现?”
面具下传来几声轻轻的笑声,百晓夫停止摇扇的动作,平静的看着两人。“抱歉,你们的诉求我已经解决,想知道他人在哪里,就等下月再来吧,二位请便。”
苏瑶哪里肯走,克制住想要一把抓住他衣服的冲动,耐着性子道:“可刚才我们说的是要找到他,并不是要知道他是死是活,你没告诉我们他在哪儿,就不算解决!”
百晓夫面具下的眼睛淡淡一瞥,看着激动的苏瑶,饶有兴致的微微扬起头,“你这么说,似乎有些道理。”
云成幽诚恳的拜托道:“还望先生告知煜儿的所在地,在下定当感激万分。”
百晓夫默了片刻,在二人期盼的目光中再次摇起了扇子,“虽然你说的是有些道理,但也不是十分有理,我若告诉你,有些坏规矩了。”
苏瑶心底一沉,刚要张口说话,百晓夫接着道:“所以,你二人须得有一人留在这蒙山帮我劈柴半月,如此,我就把独孤煜所在的地方告诉你们,就当是这半月的辛苦补偿。”
苏瑶和云成幽都愣了一下,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云成幽道:“煜儿是我的外甥,自当是我留在这里。”
百晓夫目视着前方,手中的羽扇慢慢的挥着。苏瑶看着百晓夫,总觉得那面具下的嘴角扬着诡异的笑容,就连那双让人看不真切的眸子都透着森然的光。“这蒙山上就我一人,实在有些无趣,不如这位姑娘留下来吧。”
苏瑶眼睛瞪大,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让我留下?”
百晓夫侧了下脸,面对着她,“不错,你留下。”
“我是正经人!”
百晓夫摇扇的动作一顿,浑身散发出阴沉沉的气息,“不巧,我也是!”
云成幽也觉得这件事情略有不妥,说道:“先生,她与煜儿非亲非故,这件事情轮不到她来做,还是让在下……”百晓夫‘嗬’了一声,把羽扇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既如此,那二位就请吧。”
这是赶人了。谈崩了。苏瑶咬着牙,抱着胳膊环在胸前,留下就留下,她岂会怕他?“好,我留下,但你要说话算话,半月之后,把独孤煜所在地告诉我们。”
百晓夫笑,又一次摇起扇子,“那是自然。”
就这样,云成幽离开,安安静静的在客来客栈等着,而苏瑶则成为了干粗活的苦力,每日都是砍柴劈柴,劈柴砍柴,虽然单调乏味,倒也过的充实。苏瑶自小便在皇宫娇生惯养,一直以来也没干过什么粗活,当她砍了四天的柴后,小手都磨出了水泡,人也晒黑了许多,本就平淡无奇甚至有些丑的脸,也更加的让人心生厌恶了。但百晓夫似乎没把她当作女人,一直让她顶着烈日去山上砍柴,还飞挑日头最盛的时候。苏瑶刚砍完一天的柴,坐在溪边像个快没气的牲口一般呼哧喘气,她回头看了眼身后横七竖八的断木,咬牙咒骂了一句,“混蛋!”
她真的怀疑,这百晓夫肯定跟她有仇,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折磨她!“你说什么?”
百晓夫阴恻恻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吓的苏瑶立马就站起身。“没什么,我被蚊子咬了。”
苏瑶低着头,没敢跟他对视,然后小手装模作样的在胳膊上挠了挠,让戏更真一些。“是么?我还以为你是在骂我呢。”
百晓夫摇着扇子,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然后扇子一晃,指向旁边,“砍了这些就休息,难怪蚊子会叮你,你若勤劳些,也断不会被叮了。”
“……”苏瑶暗自握紧了拳头,忍住要骂人和打人的冲动。这几年在独孤煜和连城无厌的娇宠下,她何时这般忍气吞声过?就算是面对樊信这种变态,她也是甩着膀子跟人硬干的!“还有十天的时间,你最好把这一年所需的木柴都砍好劈好,若做的不错,说不定我会多奉送你一些消息也不一定。”
苏瑶正恨的牙痒,一听他这话,立马抬起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不骗人?”
“那是自然。”
既如此,那她就那这些树当成百晓夫来砍!想到这里,苏瑶砍的就更加起劲了。十五日的时间终于结束,苏瑶由一个白花花的大姑娘,变成了煤炭一般黑黝黝的村妇,满手的血泡,浑身乱糟糟的。云成幽看到苏瑶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他以为百晓夫让她留山上砍柴只是那么一说,原来还真的让她砍柴,还把人给折磨成这幅模样。“你……你还好吧?”
云成幽蹙眉试探着问她。苏瑶横眉看他一眼,“好的很!”
云成幽“……”三人再次围桌而坐,百晓夫依旧气定神闲,但苏瑶却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暴躁气息,两只眼珠子一直瞪着百晓夫,大有一种一旦他说出独孤煜所在地,她就会扑上去把他打一顿的气势。云成幽握着拳头放在唇边咳嗽了几声,然后视线从苏瑶的脸上转到百晓夫的面具上,“先生,如今可以告诉我们煜儿的消息了吗?”
百晓夫摇着扇子,“那是自然,姑娘砍的柴,我很满意。”
苏瑶咬牙,“那你还不快说?!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不止是一个消息!”
百晓夫淡淡一笑,心情很好的样子。“我百晓夫一向说一不二,答应了的事自然不会反悔。”
说着,他将扇子放在桌子上,“当年,独孤煜并没有死,因为独孤岑的那一剑并未刺中他的心脏。说来也是幸运,独孤煜的心脏与普通人相反,长在了右侧,这倒是救了他的命。”
云成幽急道:“那煜儿他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们呢?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苏瑶也很担心这个问题,云成幽直接问出了她也想问的问题。“因为他虽然没死,但是却受了重伤,尤其是这里。”
百晓夫指了指脑袋。苏瑶一惊,“你是说煜他……”百晓夫点点头,说道:“独孤煜脑袋受伤,所以失去了记忆,他辗转流落到了玉青国,后来被玉青国的镇安小王爷看中,收作了门客,日子过的……倒也不错。”
闻言,云成幽和苏瑶都松了口气。只要他过的不错就行……“多谢先生告知,在下定当谨记先生的大恩。”
云成幽起身,对着百晓夫深深的鞠了一躬。看的出,他是真心疼爱并在乎独孤煜的。苏瑶也站了起来,虽然这些天百晓夫像个索命鬼一般压榨她,但此刻她对他再没有一点点的怨念,只要知道了煜在哪儿,她还有什么好介怀的呢?可是……她的无厌该怎么办?她垂着的拳头紧了又紧,最后对云成幽道:“走,我们去玉青国!”
云成幽定定的看着她,“好!”
两人迅速下山,朝着玉青国奔去。在两人走后,百晓夫一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风从门窗里吹进房内,卷着周围的纱帘轻舞飘扬,重重的纱帘后,一个浑身漆黑的人走了过来,在百晓夫的对面坐下。他头上带着斗笠,长长的帘幕挡住了他的脸。这人正是苏瑶二人来时,遇到的那个黑衣人。百晓夫缓缓的摇着羽扇,“我已帮你布好一切,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多谢先生协助,他日事成,定如先生所愿。”
那人的声音一转,森然冷戾了起来,“将她奉送给先生,为所欲为。”
“呵呵……”风从房内飘出,带出一串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