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村长夫妇见到失而复得的女儿,又是激动又是高兴。 韩村长的妻子拉着何田氏的手,不停的说着道谢的话。 何田氏摆摆手,豪气又潇洒,“都是乡里乡亲的,细算起来,我还要叫一声表哥呢。”
韩婆子是韩家坪的姑娘,如果从她这边算,韩村长还真跟何田氏有着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关系。 “好,那我就托个大,叫你一声表妹!”
韩村长见何田氏这番落落大方,心里很是赞许。 白天的时候,韩村长也听说了田家的恩怨。 韩村长是韩家坪的人,本能要站在韩家人这一边。 虽然知道韩婆子泼辣、刁钻,对待女儿也是一味的压榨、算计。 但,她姓韩啊,只要她没有做出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儿,韩村长就不可能帮着外人讨伐她。 甚至于,在听到有人跟韩婆子起争执的时候,还会想着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帮一帮韩婆子。 这就是宗族,这就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所以,对于跟亲爹亲娘撕破脸的不孝女何田氏,韩村长也没有太多的好感。 还是那句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就算儿女被打死了,那也是自己有问题,还陷父母于不慈不义。 然而,自家的宝贝小闺女却被人家何田氏救了,人家还一路奔跑的给送来,素来恩怨分明的韩村长彻底对何田氏改观了。 想到恩情,韩村长抿了抿嘴,压低声音,小声提醒了一句,“……前几天,我得到消息,修河堤的那些人被裹挟着去了河阴。”
韩村长的六儿子在那里,而跟韩六郎一起“失踪”的何二牛,如果还活着,应该也会在河阴! 韩村长觉得,他把何二牛的下落告诉何田氏,即便不能完全抵消人家对女儿的救命之恩,好歹也是一份善意。 将来,有机会,他或是女儿,会全力报答! 何田氏眼睛一亮,赶忙道谢:“谢谢您,表哥,您可真是帮了大忙,简直就是救了我们母子的命啊!”
所以,救命之恩什么的,咱们就相互抵消了。 从此以后,韩冬儿和何小宝再无相欠! 韩村长闻弦歌知雅意,听出何田氏不愿跟自家过多纠缠,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日后报答”的话。 或许,何田氏是真的被韩婆子伤透了心啊,连自己这个便宜表哥都不愿意有太多的牵扯! 韩村长误会了,却也有些同情何田氏。 他暗自想着,如果以后韩婆子还要作妖,他作为韩家坪的村长兼少族长,少不了要“规劝”几句。 何田氏不知道韩村长的想法,如果知道了,也只是微微一笑。 她已经不再在意这具身体的亲爹亲娘,韩婆子若是闹腾,她也不怕。 不过,如果有人愿意帮忙,不用她冒着被人骂的风险直接跟亲娘PK,也是一件好事啊。 另外,得知了何二牛的下落,更是意外之喜。 何田氏当然不是惦记何二牛这个丈夫,而是有其他的谋划。 说来也是奇怪,昨天她忽然觉醒后,对儿子是满心的愧疚与疼爱,对父母有了怨怼。 而对于自己的丈夫,却只有亏欠,并没有太过深刻的思念。 或许,她和何二牛本身就不是什么恩爱夫妻,两人只是搭伙过日子。 之前从邱招娣口中知道丈夫还活着,她心底的愧疚感少了很多。 如今又从韩村长这儿得知丈夫的下落,何田氏只想到了自己的计划,至于夫妻团聚、一家团圆什么的,她根本就没想到。 与韩家人辞别,何田氏又快速赶回了山洞。 “家”里可只有小宝一个人呢,何田氏虽然在山洞做了防御,却也不敢离开太久! 而且,小宝这孩子严重缺乏安全感,何田氏如果拖得时间太久,孩子也会担心、害怕。 果然,当何田氏飞一般,快速的赶回山洞时,远远的,就看到何小宝拿着把镰刀,守在山洞口,眼巴巴的看着外面。 当他看到母亲的身影时,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炮弹一样冲出来,直接扑到了何田氏的怀里。 “……小宝,你放心,娘亲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何田氏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这个孩子,包括自己、何二牛! “……”何小宝没说话,只是用力的将头埋在何田氏的怀里,感受着独属于母亲的温暖。 送走了韩冬儿,何田氏母子就开始了在山林中的洞居生活! 每天早晨,何田氏会带着儿子在山洞口的坡地上扎马步,练武功。 看到母亲居然会武术,何小宝也没有太过惊疑。 自家亲爹也会,据说他们何家祖上还曾经出过武举人呢,家传的武艺。 亲娘天生神力,平时怕引人注目,这才压制着自己的天赋。 或许,除了神力外,亲娘还有练武的天赋,亲爹在家练武的时候,或是不经意间看到了何家的拳谱,亲娘就学会了呢。 不能怪何小宝会自动脑补,而是当一个人的某项天赋技能太过逆天的时候,周围的人就会认定她是个“天才”。 而天才什么的,不管做出怎样惊世骇俗的事儿,似乎都很正常! 再说了,不管亲娘为什么会武功,她都是疼他、爱他、保护他的骨肉至亲。 何小宝只需考虑自己要好好跟着亲娘学习,将来长大了,可以反过来保护她。 其他的,他根本无需纠结太多。 所以,何小宝十分努力的练功,他本就聪明,且愿意吃苦,而何田氏这边,不停的给他补充营养、调理身体。 只两个月的功夫,何小宝身体养好了,武功也练得有模有样。 早晨练完功,何田氏会带着何小宝去林子里转悠,教他如何捕猎,如何辨认草药,如何根据云朵风向等变化而预测天气。 何小宝像一块海绵,如饥似渴的学习着。 这片山林,俨然成了一个天然的学堂、宝库。 不但让何小宝实地学习到了很多宝贵的知识,还给何田氏母子充足的物资。 只是,随着夏天的来临,却一直都没有下雨,正片山林仿佛都失去了生机。 林子里的许多动物,也都遵循自己的本能,开始往更深的林子逃遁。 当秋天快要到来的时候,何田氏在林子里设置的一些陷阱,连最寻常的野兔、野鸡都抓不到了。 而何田氏经常去取水的小溪也开始断流,她便知道,旱灾已经非常严重了。 外面的世道,应该也要乱了! 别说朝廷会赈灾。 哼,皇帝能够重用一个扭曲变态的食人恶魔,就足以证明,这个坐在龙椅上的君主也不是什么明君。 提到那个为了让自己恢复“男儿身”而派人趁着灾荒之年大肆收买稚龄男童的太监,也是险些谋害了何小宝的刽子手,何田氏禁不住心念一动。 这段时间,他们母子在山林里修养,收集物资,却也不是彻底与世隔绝。 每隔一段时间,何田氏都会去一趟附近的县城。 一来是买一些盐巴、布料等生活品,二来则是打探消息。 所以,她弄清了自己所处的地域,知道了京城的位置,还清楚的知道了外面的时局。 他们所生活的是个名叫大燕的国家。 大燕朝建立已经一百多年,如今在位的是第七位皇帝。 而封建王朝的兴衰自有规律,一般到了这个时候,土地兼并严重,底层的老百姓生活困苦。 一旦遇到什么旱灾、水患,就能引发大规模的动乱。 如果遇到了明君,或是有力挽狂澜的贤臣,或许还能稳住局势,开创一个“中兴盛世”。 然而,很可惜,当今皇帝非但不是什么中兴之主,反而是个宠信宦官的昏君。 其实从前年开始,全国各地就灾祸不断。 有天灾,但更多的还是人祸。 朝廷卖官鬻爵,各种苛捐杂税,逼得寻常百姓根本就活不下去。 比如去年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修河堤,其实也不是真的修河堤,只是一群贪官污吏为了敛财而弄出来的幌子。 大部分人会掏钱,免于自己去服徭役。 而实在掏不出钱的贫苦人家,则被那些黑心肝的官吏拉去当苦力。 干重活就不说了,连饭食都不能保证。 很多人被冻饿而死,或是得了病被直接丢进河里。 其他人见实在没个活路,这才闹起了暴动,成为所谓的“暴民”。 而这样的事,并不是个例,许多地方都在发生。 有的甚至形成了大规模的起义军,还占领了县城、府城等重要地方。 何田氏将自己从县城收集到的情报汇总,结合自己对于历史的了解,做出了判断:大燕朝药丸! 事实上,大燕朝也确实呈现出了王朝末路的颓势。 就在上个月,一股“乱民”居然杀到了京畿附近的县城,距离皇城只有一百多里地。 皇帝直接被吓到了,带着自己最宠信的宦官、嫔妃、大臣等,竟逃出了京城。 当然,皇帝嘛,肯定不是“逃兵”,人家是去北边的行宫避暑!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这都快立秋了,皇帝居然还特娘的去“避暑”。 但,皇家这么说了,百姓们也就只能听着。 何田氏在茶楼里探听到北面行宫的位置,心里有了盘算。 “这里距离所谓的‘行宫’只有八百里的路程呀……” 如果是寻常百姓,靠着两条腿,估计要走上一段时间。 而何田氏不同,她是武林高手啊,经过几个月的修炼,她已经练出了内力、轻功。 施展轻功,拼尽全力,何田氏估计一天一夜就能抵达行宫。 将那件事办了,也就半天的功夫。 一来一回,不超过五天。 而经过她悉心教导的何小宝,也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 别说何田氏离开五天,就是把何小宝独自一人丢在深山老林,他也能生存好久! 好!干了! 何田氏在心里将这件事反复研究了好几遍,最终有了决定! 于是,这天,她跟何小宝仔细交代了一番,便一个人离开了山林。 四周没人的时候,她会气运丹田、飞身跳跃。 到了人多或是太过显眼的时候,她则快步赶路。 为了赶路方便,何田氏还进行了易容,将自己弄成一个中年瘦弱男人的模样。 相貌普通,服饰寻常,丢在人群中绝不会引人注目。 就这样,何田氏一路疾行,第二天中午便抵达了行宫所在的县城。 何田氏没有急着去行宫附近,而是去茶馆、酒肆这些地方打听消息。 到了傍晚,何田氏摸准了某些人的行踪,直接找到了行宫外的一处民宅。 “果然没有冤枉你!”
何田氏在这处宅院里,不但找到了那个阴狠毒辣的老变态,还发现了几个五六岁的男童。 这都逃难了呀,这个食人恶魔居然还特么想着“治病”! 真真可恶! 把他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险些也被这个老太监当成了“药”,何田氏就恨不能给这老畜生来套十大酷刑。 可惜时间不允许。 不过,何田氏也没有饶了他。 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卸掉他的下巴,用内力震碎他的内脏,然后割开他的血管。 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流血而死,却不能喊、不能动! 哼,他凌虐那些孩子,不就是因为那些孩子太弱小不能反抗嘛。 现在就让他尝尝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无力反抗的滋味儿。 何田氏收拾完老太监,又把几个孩子救了起来。 当她带着几个孩子离开县城的时候,老太监并没有熬到血液被放光,而是活生生被吓死了! 何田氏却没有因为老太监得到了应有的下场而高兴。 她此刻正为难着呢—— 这些孩子,要么是街边的乞丐,要么是被父母亲人卖掉(抛弃)的可怜人。 何田氏将他们解救出来,他们也找不到自己的父母。 其实即便能找到,他们也都打从心底里排斥。 想想也是,这些孩子在地狱里转了一圈,亲眼看到了老太监的变态、血腥,惧怕、惶恐以及愤懑。 而父母、亲人,则是亲手把他们推进地狱的人。 他们只是孩子,不是圣人,做不到以德报怨。 他们没有反过来去报复父母已经是顾念所谓的骨肉亲情了。 他们现在只想跟父母一刀两断,再无瓜葛,这般卑微的心愿,何田氏都不忍心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