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既然无处可去,那就跟我走吧!”
何田氏是个做母亲的人,最见不得孩子受苦受罪受委屈。 看到几个跟自家小宝年龄差不多的小男娃儿,一个个满眼惶恐,稚嫩的小脸上全都是茫然、绝望,她就忍不住心疼。 唉,就当行善积德吧。 她也不求什么回报,只希望自己的儿子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有个善良的人能够伸出援手。 “我们跟着您!您救了我们,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领头的是个七八岁的男童,几人中他年纪最大,隐隐有老大哥的意思。 也是他代表众人表示:“不想回去找爹娘……我们已经被他们卖了,还差点儿死掉。”
没有太多的怨恨,只是冷静的陈述事实。 看到神情这般麻木的孩子,何田氏只觉得一阵阵的羞愧。 因为,曾经的他,也险些成为亲手把自己骨肉舍弃的无良父母! “我们没死,是因为您救了我们,所以,我们的命就是您的!”
听何田氏说愿意收留自己,还是这个领头的男孩儿,无比认真的说道。 何田氏心更加疼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汹涌的泪意逼退。 如果她没有及时觉醒,她的小宝,比眼前的这群孩子还不如啊。 而他身处魔窟,被人肆意凌虐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般绝望、无助,直至麻木? 不能想,不能再想下去了,何田氏根本不敢多想,因为她已经快要喘不上起来了。 压下那些可怕的脑补,何田氏打点起精神,买了辆马车,将几个孩子安置在马车里。 因为有了这些孩子,何田氏无法像来时那般使用轻功。 不过,赶着马车倒也不是太慢。 只是沿途,何田氏又遇到一些被父母卖掉或是遗弃的孩子。 有男有女,有的生了病、受了伤。各有各的不幸,但他们的年纪基本上都不会超过十岁。 待到何田氏回到山洞,她的马车里已经挤了二十多个孩子。 “……娘亲?”
看到忽然多了这么多小伙伴,何小宝都惊了。 但,何小宝本就善良、懂事,又有亲娘的全新疼爱,所以看到这么多孩子,他并没有生出什么嫉妒、排斥等负面情绪。 “小宝,你一个人太孤单了,我就找了些兄弟姐妹来陪你!”
何田氏柔声跟何小宝解释。 何小宝有点儿小兴奋,“太好了,虽然我有娘就够了,但多几个小伙伴,也很好啊!”
何田氏见何小宝是真的高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就这样,何田氏除了何小宝这么一个亲生儿子,又多了十五个干闺女、十二个干儿子。 后世赫赫有名的童子军,大周朝第一女将军、三大虎将……现在还只是一群惊慌、瘦弱的可怜弃儿。 他们并不知道,此刻,他们的命运被彻底改变了! …… 何田氏一直觉得,自己并不是个好母亲。 至少在觉醒前,她绝对算不得什么合格的好娘。 觉醒后,在教养何小宝的时候,何田氏也担心自己可能教不好他。 但,自从自己多了二十七个义子义女之后,何田氏才忽然发现,她似乎还是挺会养孩子的。 何田氏并没有特意给孩子们开设什么课程,或是专门教导什么技能。 她就是按照培养何小宝的模样,带领一群孩子在山林里捕猎、采草药、挖深井、开垦荒地。 每天带着他们爬山、爬树,追赶猎物,或是协同合作的对抗大型野牲口、群狼等。 短短几年的功夫,最大的几个孩子,已经能够独当一面。 外面的世道愈发乱了,何田氏每次带着大些的孩子出去筹集物资、见见世面的时候,也总能带回几个被遗弃或是失去亲人的孤儿。 她还救了几个险些被乱民弄死的文弱读书人,或是走投无路的女人、老人。 何田氏没有浪费了“资源”。 读书人成了一群孩子的老师,老人、女人帮着种地、做饭,负责后勤。 何田氏从未有过占山为王的想法,原本她只是想在这片山林里稍作修整,等外面没有那么乱了,她再带着孩子去寻找“机缘”。 结果—— 几年过去了,这片山林竟形成了一个拥有上百口人的寨子。 有自己搭建的房舍,有耕田,有坚固的防御,还有一群武力值超高,协同作战能力极强的童子军! 他们年纪最大的也就十三四岁,年纪小的才五六岁,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就连说话也带着不同的家乡口音。 但,他们都把这个山寨当成了自己的家,愿意拼尽全力来保护。 而何田氏,在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竟成了山大王。 呃,可不敢称王,她就是一个有了几十个义子义女的寻常农妇! 距离山寨不足百里的一个土匪窝,土匪头子就被所谓的“寻常农妇”给骗了。 为了争夺深山里的资源,土匪头子发现了何家寨的存在,点起人马就来劫掠。 还不等一群嗷嗷叫的童子军出动,何田氏在阵前,轻松推动一块几百斤的巨石,直接把众土匪吓得屁滚尿流。 就这样,何家寨多了二三十个免费壮劳力,他们被比自己小的孩子看管着,却生不出任何反叛的心思。 怕啊,他们真是被何田氏这个怪力女吓破了胆子。 再者,何家寨的日子,虽然辛苦了些,却更有奔头。 山里开垦的荒地长出了粮食,更深的山里虽然危险些,却总能打到猎物。 在这个天灾人祸不断的乱世,何家寨俨然就是一个世外桃源。 如果可以,谁不愿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谁想刀口舔血?天天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 起初,这群山匪还是被童子军逼着干活,但过了几天,他们纷纷生出要在何家寨扎根的想法。 ……如此几遭,当西北王占据了大半江山,即将平定天下动乱的时候,何家寨已经成为方圆几百里最大的山寨! 寨子里不但有二三百户农户,还有五百名童子军。 不要看这些孩子年纪不大,却各个精通武艺。 敢于猎杀猛虎野猪,面对流寇、乱民,也丝毫不惧怕。 他们读书识字,还通晓兵法,有几个年龄大的孩子俨然就是天生的将才。 根本不用何寨主插手,他们就把童子军管理得稳稳妥妥。 人数或许不够多,但绝对是这片区域,最彪悍的一支武装力量! 何田氏:……如果我说这一切都是意外,你信吗? 这话,别说外人了,就是何家寨里的人都不信。 他们已经将何田氏这个寨主神化了,觉得她天生神力,运筹帷幄。 不管是何家寨还是童子军,都是她早有筹谋。 何田氏:……好吧,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而人一旦有了资源,难免就会生出野心。 何田氏从未想过争王争霸,但有了何家寨,有了童子军,她自己不想,也会被人、被形势驱动着去争抢。 就连何小宝,现在被何田氏取名为何珏,也隐隐有了抢占地盘的想法。 是的,何田氏没有让何小宝叫什么何克己。 克己复礼,肯定是个褒义词。 但克己什么的,是克制自己,带有规劝、警醒的意味儿。 何田氏不想告诫儿子“应该怎样、不该如何”,她只想让儿子明白:宝儿,你是一块美玉,是娘亲的心肝肉儿! 珏,两块玉合在一起,美玉中的美玉呢! 何珏很喜欢自己的名字,他对亲娘也无比亲近、孺慕与尊敬。 如今,他已经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武艺精湛,精通诗文,妥妥的文武双全啊。 关键是他的容貌太出色了,根本不像是寻常农家的孩子。 还是个小小少年,就有了绝代的风华。 当然,现在的何珏生活富足,自身拥有超强的技能,所以并不十分在意一副臭皮囊。 随着年岁的增长,随着何家寨的实力逐年提升,他越来越向往外面的世界。 于是,在何珏过了十三岁的生日,好不容易征得何田氏松口,何珏便跟几个义兄义姐,一起带领童子军出去打天下。 何田氏:……果然是中二少年啊,就几百号人,就敢“打天下”? 何田氏表面放行,暗地里却派人一路跟随。 何珏一行人,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刚刚走出百里地,就碰到了西北王麾下的三公子。 三公子是西北王最得力的儿子,跟随父亲起兵,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人品贵重,心胸宽广,招揽了许多英豪投入他的麾下。 何珏虽然生出了些许野心,也被母亲教导成了腹黑小白兔。 但他到底年幼,或者说,三公子的人格魅力太强,何珏跟他交锋后,竟直接拜服,给人家当了小弟。 何田氏:……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当皇帝的料。 不过,何田氏吐槽归吐槽,却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有些眼光的。 西北王是当下几股势力中最强大的一位,将来问鼎中原的几率最大。 而三公子作为西北王最看重的儿子,或许会成为江山的继承人。 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何田氏经过一番调查得知,当年何二牛被裹挟着去了河阴,而河阴恰巧是西北王的势力范围。 如果按照邱招娣透露的“未来”推测,何二牛遇到了贵人,还变得发达了。 那么,提携何二牛的贵人,极有可能就是西北王帐下的将领。 由此可以推断,将来改朝换代的人,应该就是西北王! 而现在,何珏也投入了西北王的阵营。 所以,不管真正的“历史”到底如何,何田氏都要帮助三公子。 这一年,终于到了西北王与最后一支起义军梁王决战的时刻。 但,西北王却中了圈套,被敌军围困在了一个县城里。 小县城太小了,连护城河都没有,只有一圈土城墙。 西北王被困,紧急发出求援消息。 三公子收到飞鸽传书,以及探马送来的消息,赶忙带领麾下的兵马前去救援。 路上,三公子脸上不显,心里却有些担忧。 他现在手里只有两万兵丁,父亲西北王那边估计还有两三万残军。 而梁王却是倾巢而出,足足有十万大军呢。 就算三公子迅速赶到,与父亲汇合,父子俩也未必能够击退梁王。 何珏年纪轻,却十分机灵,看出三公子的忧虑,便大咧咧的说道,“郎君,您只管放心,我已经给我娘写了信,我娘会率领山寨的人马去支援!”
说来也巧,西北王被困的县城距离何家寨也就只有三四百里的距离。 急行军的话,五六天就能抵达。 兴许,他们这边的人马刚刚赶到,何家寨的人也已经杀来了。 三公子:……一个小小的山寨,撑死了也就几百号人,兴许还都是老弱妇孺。 而对于一场真正的战争来说,几百号人,就像石头丢进了大海,连点儿水花都激不起来啊。 读懂了三公子不信任的眼神,何珏有些急切,赶忙说道:“真的,郎君,我娘可厉害了,她、她——”力大无穷,能够横扫千军! 但,话说了一半,何珏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知道,自家亲娘的神力太逆天,哪怕是亲眼看到,都未必相信,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现在他空口白牙,三公子只会认为他在吹牛! “好,阿珏,我信你!”
三公子见何珏忽然闭口不言,还以为小孩子羞恼了,在跟自己置气。 唉,何珏这孩子,允文允武,人也成熟稳重,但到底还只是个孩子啊。 三公子惜才,也是真的喜欢何珏,不忍见他难过,便随口应付了两句。 何珏更郁闷了! 他暗暗想着,哼,等我娘来了,一定让你们大吃一惊。 “王爷,梁贼又攻上来了。不如让亲卫护送您先行离开吧!”
矮小破旧的城墙上,望着不远处如潮水般涌来的梁军,西北王身边的亲信再次劝说道。 离开? 梁王那老贼将城池围得如铁桶般滴水不漏,西北王除非肋生双翼,否则根本就逃不出去。 “吾命休矣啊!”
西北王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绝望,他闭了闭眼睛,在心底暗暗想着:如果此时谁能助我脱困,我必重谢。我、我愿封他为王,许他世代荣华富贵! 几乎是下一刻,西北王就听到亲信在欢呼:“王爷,快看,援军来了!”
西北王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有个身影仿佛天神降临,无比威猛的杀进了潮水般的梁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