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没有回应，巨龙在方才那个动作之后便没有再动，安静得犹如一尊雕像。卫青芙心中浮出一个猜测，“听闻烛阴早已陨落，如今你只是一抹幻影，并没有实体，对不对？”
这话仿佛触怒了烛阴，巨龙猛然发出一声龙啸，周围白雾犹如被巨龙的怒气所搅动，如海浪般翻涌，虽声浪打在卫青芙周身并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然而这股气势隐隐可以窥见若烛阴有实体，当是何等震撼的威力。卫青芙再度开口，“不要生气嘛，天地万物皆有陨落之时，所以修士们才会如此积极地修仙寻长生。在造化面前，龙也罢，人也罢，都只不过一瞬昙花。”
白雾缭乱之中，烛阴庞大的身躯低下头，两只巨大的龙眼望向卫青芙，卫青芙虽说已经镇定了下来，然而被这双巨大的龙眼所注视，依旧无比震撼，仿佛天地之间有一对巨眼，正对自己注目。“蝼蚁也配说教吾？”
那道低沉苍然的声音再度响起。卫青芙心中想，是了，烛阴活过的岁月不知经历过几番沧海桑田更替，自己的寿命与它而言，恐怕比蜉蝣都要短暂。她扬声道，“那你能告诉我，此地是何处吗？”
停了片刻，烛阴的声音沉沉响起，“此地乃‘归隙’。”
卫青芙微微皱了皱眉，她没听过这个地方，烛阴仿佛知她所想，有点不耐烦地抬起那只巨大的龙爪，爪尖在她额间轻轻一点，刹那间带着淡光的涟漪微微一散，卫青芙脑海中瞬间被塞入了一段信息。归隙，便是介于生与死之间的一道缝隙，凡是极近长生而陨落的生物，皆会落入归隙之中，归隙之内无生无死，无我无物，直到风化之后散落为尘埃，漂浮沉寂于归隙之中。“所以，如今的你还未完全风化？”
卫青芙仰头望着这条巨龙，它太过庞大了，或许正是因此，风化的来临才会如此缓慢。烛阴未有回答，卫青芙等了片刻，再度开口，“那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白雾四散开来，烛阴低头注视着她，语气有了一丝不耐烦，“是汝将吾从归隙中唤醒。”
卫青芙有些怔住，所以烛阴在归隙里本无知无觉，是她把人家的遗蜕炼化，才惊扰了归墟中的烛阴，然后她便被拉入了这个空间？“那我怎么出去？”
烛阴动了动，庞大的龙爪趴在地上，合上了那对巨大的龙眼，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卫青芙顿时怔住，它这是打算假寐不理自己了？她上前抬手摸向烛阴巨大粗糙的鼻子，手掌心从它的鼻子上穿过去，果然如烛阴所言，无我无物。“喂，醒醒，我要怎么出去？”
她拍了拍烛阴并无实体的鼻子，道，“我呆在这儿也会被风化吗？”
烛阴毫无动静，仿佛一尊雕像一般。卫青芙见它不肯理自己，只好靠着它坐下来，伸手摸向袖中的储物袋，发现在此地储物袋根本无法打开，此时她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那颗本在炼器炉中的赤龙珠。她将赤龙珠拿在手心，感觉它比在外面的时候要亮了不少。此时身边那个庞然的龙头微微抬起，眼皮掀开一条缝隙，盯着她手中的赤龙珠。卫青芙察觉到烛阴的动静，朝它伸出手掌心，“你要吗？”
烛阴盯着赤龙珠看了半晌，忽地开口，“汝是修士？”
卫青芙点点头，她感觉到烛阴好似生出了一丝兴趣。“汝之魂体可曾缔结过契约？”
卫青芙摇了摇头。烛阴将龙首微微抬起，盯着她，“吾赐你一次莫大良机，与吾定下契约，在汝有生之年，吾由你差遣，待你入了轮回后，契约作废，如何？”
卫青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为何烛阴突然提出这么好的条件？她抬头震惊地道，“你没骗我？”
忽地想起什么，微微眯起眼警惕地道，“说吧，你要提什么条件？天上总不会掉馅饼吧？”
烛阴轻微嗤笑一声，从鼻孔中哼出两道气流，有些不屑地开口，“汝等蝼蚁，吾且不屑欺骗。”
它支起上半身，盯着眼前渺小的卫青芙，低沉开口，“汝手中乃吾死后遗蜕，尚有吾之气息，若能将其留在此地，而吾与汝缔结契约后，便从属于汝，或可瞒天过海，离开此地。”
卫青芙听懂了，烛阴是想来个偷龙换凤？她有些忐忑地开口，“我真能把你带出去？”
“或可一试。”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似乎也没什么损失，便点头，“好，要如何做？”
“伸手。”
卫青芙伸出右手掌向上，烛阴亦抬起右爪，虚虚压在她手掌心上方，瞬间一个巨大无比的阵法在卫青芙手掌与烛阴的龙爪之间亮起，烛阴开口，“将汝气海之灵气借于吾。”
卫青芙照做，灵气从手掌心灌输出去，刹那间伴随着“嗡”的一声，阵法瞬间暴亮无比，气劲将她的长发衣袂都掀起，卫青芙在这股庞大的气流之中忍不住半眯起眼，额间的灵台也犹如受到感应，一股波纹从灵台扩散开来，此时在她眼中，眼前庞大无比的烛阴变成了一个光芒微弱的轮廓，而在烛阴龙首的位置，出现一个更小的赤红色的图腾。她耳边响起烛阴的声音，“挤一滴心头血，没入吾龙纹之上。”
卫青芙抬手划破左手中指指腹，一滴鲜血顺着气劲飞向烛阴的龙纹之中，瞬间整个龙纹亮起光芒，烛阴的声音在整个空间响起，“吾与眼前修士缔结从属契约，直至其寿命殆尽，堕入轮回。”
烛阴的话音落下，龙纹与阵法遥相呼应，整个空间瞬间光芒大盛，直至再度恢复平静之后，眼前已不见烛阴的踪迹，只剩一片白茫茫。卫青芙左右看了看，试探性开口，“你还在吗？”
“吾在。”
烛阴的声音忽地从她脑海中响起。卫青芙顿时有些吓了一跳，“你在我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