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为什么非要过来一趟，他自己也不知道，身体像是被什么潜在的力量驱使了一样，直到见到她之前，脚步根本停不下来。按理说现代科技发达，人与人的沟通变得简单又方便，只要一部手机，他们就能轻松解决距离问题，面对面看到彼此。但实际情况却是，这半个多月以来，他们彼此忙碌，很少联系，甚至连之前总是在他面前刷存在感的秦胭，偶尔也会一两天不给他发消息。这种由时间和距离产生的彼此拉扯的情绪，大概就是叫思念吧……——秦胭一觉醒来的时候，窗外已经大亮，再转头看向身边，沈括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叠的整整齐齐的像豆腐似的被子。就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就这？说好的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呢？真就盖着被子纯睡觉？到底是自己出了问题，还是沈括出了问题？一大早，秦胭就备受打击一般，一脸阴郁的起身下床。厨房里，沈括正在和奶奶一起准备早饭，见着她过来，忍不住开口打趣，“终于起来了？”

“昂……”秦胭应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牛奶，拆开来插入吸管，张嘴咬住，奶奶还在一旁轻笑，“你倒是会赶巧，我们早饭都弄好了，你就醒来了。行吧，快去准备吃饭吧，你今天上午不是还要赶高铁吗？”

“哦。”

饭桌上，秦胭兴致缺缺地吃着粥，奶奶忍不住担忧地问，“怎么？昨天晚上没睡好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秦胭悄悄瞥了眼沈括，见他气定神闲地喝着粥，心下更气了，又不能发泄，只得从喉咙里吐出字正腔圆的两个字，“没有。”

就是昨晚睡得太好了，以至于早上醒来心情不太好。谁能想到昨天深夜匆匆赶来只为见她一面的人，居然真的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不仅什么都没做，连几句温声细语、互诉衷肠的话也没有！诶……她这辛苦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心下叹息一声，手里小片小片的撕着面包，默默往自己嘴里塞，食不知味。沈括有所察觉地投来一瞥，随即垂了垂眸子，敛去眼底所有情绪，只不过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来，吃个鸡蛋，多补补营养，还有小括也是，半个月不见，你们俩怎么都瘦这么多？也不能光顾着工作，忽视了身体啊，要知道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说着，奶奶一人塞了一个水煮蛋，然后又转头对秦胭说，“我给你准备了点东西，你带过去吃，待会走别忘了带走啊。”

“不用了，奶奶，那边都能买到……”话还没说完，就被奶奶打断了，“那能一样吗？这是奶奶给你准备的，你要是不吃完，就是浪费了我的心意了啊。”

她都这样说了，秦胭只好作罢，然后又听奶奶问，“那你待会儿怎么去高铁站？还是昨天送你过来的那个姑娘过来接你？”

“她家过来还挺远的，我怕赶不上，所以我们各自打车过去，在高铁站汇合。”

“小括在这里还打什么车？过会儿让他送你去高铁站。”

“额……不用了奶奶，沈括他还要上班，我自己可以……”秦胭刚要拒绝，奶奶却直接问沈括，“小括，你来得及吗？”

沈括掀动眼皮，视线轻轻掠过两人，微微抿唇吐出几个字，“来得及。”

奶奶看着像是颇为高兴的样子扬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待会儿你送胭丫头去高铁站。”

上午九点，两人告别了奶奶，坐上黑色的车子出发了。车厢内，秦胭正在检查奶奶给她的东西，所谓的一点点，其实不止一点点，而是满满一大包，比她这次回来的行李都要多。黑芝麻粉、核桃、糕点、蜂蜜、咸鱼干……各种各样的吃的塞满了大背包，甚至还有两罐自制的咸菜。秦胭有些苦笑不得，这些东西随处都能买到，根本不需费劲大老远带过去，况且，很多她也并不需要。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感动，忽然想起初中那会儿，她因为实在受不了张国超的骚扰，选择了住宿，宿舍里的人总会彼此分享从家里带过来的美食，但只有她没有，因为秦女士是不会给她准备这些的。只有去奶奶那里的时候，她每次都不会让她空手离开，牛奶、面包……甚至是换洗内衣，奶奶总会把她的背包装的鼓鼓的，直到塞不下任何东西。看吧，爱不爱一个人真的很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能看他说什么，要看他为你做了什么。秦胭心满意足的拉好拉链，抱着怀里的鼓囊囊的包，仿佛抱着奶奶一般轻叹，“果然，还是奶奶对我最好了。”

沈括闻言，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正好和她斜睨过来的视线撞上，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秦胭将下巴磕在背包上，轻笑一声，“我猜……你是不是想说——现在知道谁对你好了？早干什么去了？当初不声不响地离开了五年，也没见你舍不得谁，现在又后悔了是吧？”

“你是不是又要说这些？嗯？”

她刻意学着沈括一贯说话的调子，连眼睛也故意微微眯起，仿佛在嘲讽他又似乎在自嘲一般。沈括眉心微微跳动，按耐住情绪问她，“你想说什么？”

“我没什么想说的啊，我想说的都说出来了，我是看你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又憋着不说的样子……不觉得难受吗？”

秦胭一脸无辜地看着他。沈括眉尾微挑，“哦？你没什么想说的吗？那个曲修竹的事，还有你之前在张家……”“我说过了，那些是我现在不想说的，等我想说的时候，我就会告诉你的。”

秦胭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这些事她会跟沈括说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而已。“你心里都能藏住事了，我不说话又为什么会觉得难受？”

真是嘴硬啊！秦胭撇撇嘴，“你很在意曲修竹？在意我那五年我没回来看过你，对吗？”

她用得是你，不是你们，因为她刚刚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发现了沈括可能真正在意的点——这五年，她虽然从未出现过，但是一直有给奶奶寄各种各样、有用没用的东西，可是从来没有一样东西是给沈括。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对他好，但是当他什么都没有得到的时候，是不是就感觉不到爱意了——沈括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已经不爱他，甚至早就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