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松康被这一问，涨红了脸。诚然他的武艺不俗，也是靠着自身本事进入禁军，可升到统领这个位置，要是没有家族的助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他没有战场历练的资历！唯一能拿出来称道的，就是在几年前秋猎的时候救过齐云轩一命。论对大魏的付出和功劳，樊松康远远不及陆元明，不，甚至可以说是拿他和陆元明相提并论，都是对陆元明的一种侮辱。百姓供养陆元明的时候，陆元明保家卫国，后来被抄家流放，他没有再享受任何一种特权，抛开国恨家仇，如何选择是陆元明的事，即便是被指责，那也是百姓才有的资格。樊松康算什么？如今樊松康还顶着禁军统领的官职，他才是真正一直被百姓供养着的！“你强词夺理！”

樊松康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陆元明淡然道：“我陆元明能在西北站稳脚跟，靠的是我自己，并未占百姓分毫的便宜。樊统领说得那样大义凛然，为何不当这个主持大局的人？要知道，你也是行伍出身。”

“禁军岂可同边军比，禁军是保卫皇城，并不擅长打仗，陆大将军这是要逼着成千上万的禁军去送死？”

“那樊统领是要让数以万计的边关百姓被敌军屠杀，拱手相让国土？”

陆元明神色一冷，语气也严肃起来。“陆元明，你什么意思？”

以前就时常被拿来跟陆元明比，如今还被陆元明指责，樊松康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冷声质问，“难道楚王谋逆对你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大事？”

“这些自有你们操心，我陆元明只想过好自己一亩三分地的日子。功高盖主这种事，发生一次就足够了。三殿下，失陪了。”

陆元明正色说完，共欧尼高手转身离开。“陆大将军。”

杜立安急忙喊住他，“樊统领只是一时情急，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还请大将军为了天下百姓好好考虑。”

“多谢杜大人美意，陆某虽然如今能行走如常，但云云说了，陆某这腿至少还得休养个一两年才彻底恢复，那样重的担子，实在不适合交到陆某身上。”

“大将军担心的无非是将来如何自处，放心，我与父皇不一样，我爱惜所有的人才。并且，我还可以许陆大将军一个位置，我可以娶陆小云，将来这中宫之主也是她……”“殿下慎言！”

陆元明倏地转身，神色如霜地打断了他的话。“无论是谁，打我女儿主意的，都是我与我为敌！”

他盯着齐云轩，从尸山血海里养出来的煞气尽数释放，“我无意站队，殿下不要逼我！”

齐云轩被这样的陆元明骇住。“殿下娶谁，跟谁合作，都与我无关，可若是为了逼我帮你而动我女儿，我定会让殿下后悔莫及。”

陆元明将自己的态度明明白白摆出来。所有的温和在这一瞬被撕碎。蛰伏的猛虎永远都不是病猫。陆元明能从一个小小的士兵走到位高权重的大将军位置，又岂是泛泛之辈？他并不喜欢齐云轩，之所以没有撕破脸，是因为还没确定阿天的身份。有齐云轩在，其他人不会来烦他，并且齐云轩比那些人好打发多了。只是齐云轩太自以为是了，当真以为陆家稀罕这个皇后的位置？他能不能夺得皇位还是未知数，现在就膨胀成这样，如果能成事，那可真是老天没眼。更何况，陆元明本身就打算反的，千算万算没算到女儿会因缘际遇救下了太子而已！“放肆，你敢以下犯上？”

樊松康怒斥。陆元明冷笑一声，扬长而去。齐云轩惊出一身冷汗。这一刻，他明白了父皇为什么这么忌惮陆元明。不受控制的将才，如果不能为他所用，还是除掉的好。“殿下，这个陆元明未免太目中无人了，一个乡下丫头，能嫁到皇家是莫大的荣幸，他竟然还威胁殿下？”

樊松康怒道，“决不能姑息，否则早晚会成大患。”

齐云轩的脸色也不好看，“这个陆元明，还真是狂妄，中宫之主的位置不要，难道还想要龙椅不成？也不想想他有没有这个资格，我愿意不计前嫌用他，他还敢拿乔？”

“殿下，形势所逼，有些事不一定要走流程，只要成了事实，他不愿意也得答应。”

樊松康一心想看陆元明吃瘪，给齐云轩出了个馊主意。“万万不可！”

杜立安急声反对，“陆元明的态度已经很明确，樊统领可别将他彻底激怒，后果不是我们能承受的。”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殿下对陆家做什么，陆家都得受着。杜大人，是站在谁的那一边？”

樊松康冷笑道，“难不成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杜大人的心就偏了？可别忘了，如今殿下才是唯一的君。”

杜立安皱眉，传国玉玺都没有，哪门子的君？不过楚王手上似乎也没有，难不成玉玺一直都在失踪的太子手上？可太子到底在哪里呢？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如果他还活着，也许天下的形势没有现在这么糟糕。“杜大人，记住自己的身份。”

樊松康提醒。杜立安没有说话。齐云轩默认樊松康所为，淡淡地来了一句，“杜大人也是为我考虑，不过，既然想成大事，不必什么都照规矩来。”

杜立安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位殿下是不是没看清自己现在什么处境？居然说得出这样的话？连徐子昂这样的高手也能被陆小云一招击败，他们这么些人真的是陆家对手？哪来的勇气觉得自己可以对陆小云不规矩呢？杜立安有些心灰意冷。先皇疑心病重，对朝廷重臣不是满门抄斩就是流放或者贬官，没想到齐云轩也是一样，总以为凡事都可以为所欲为，殊不知越是身处高位，便越要诸事谨慎，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万劫不复粉身碎骨。显然，这位殿下并不明白这个道理。齐云轩和樊松康已经回去，杜立安站在原处，心情和这西北的风一样萧瑟。怕是这一次他真的选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