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吃。这天早上，白氏起床蒸了饭才出去买菜。等回来扯了些新鲜菜叶扔进去，简单的鸡汤泡饭就成了。温昭捧着碗，“鸡汤好香啊。”

昨晚吃面只觉得臊子好吃，今日没了别的才尝出鸡汤的鲜美来。屋里。同样吃着汤泡饭的贺凛之也觉得好。他喝了口汤，用筷子夹起一块鸡肉吃了，只觉得鸡肉细嫩，半点没炖老。比营帐的厨子做得好吃多了。真想走的时候将温家大姑娘一并捎走。贺凛之仰头喝干碗里的汤，忍不住失笑，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温家人待她有恩。自然不能真这么做。堂屋里。温晴道：“香就多吃些，娘买的鸡重，好大一锅呢，吃不完。”

白氏接话，“吃不完中午再吃一顿差不多了，等会吃完饭我给你大伯娘那边送一碗去，正好。”

四月末，风暖昼长，热气初现。能早吃完就早吃完，一直放着也不好。白氏觉得自己或多或少被温晴影响了。从前别说肉了，就是一碗饭放到坏之前，她都能吃。现在呢，却娇气了许多。可能就是闺女说的，会享受生活了吧。白氏轻轻摇头，仰面将碗里的汤饭吃完，扯了帕子一抹嘴。“成，你们姐妹俩慢慢吃着，我去那边了。”

白氏端着大汤碗出门，也没用个篮子有个遮掩。旁人看见了不免问一句，“上哪去啊？”

白氏冲汤碗努嘴，“这不家里炖了只鸡么，给我家大嫂子送一碗。”

说的是给大嫂。但谁不知道温家老太太跟老大一家住一起的啊？分明是孝敬婆婆的。在巷子里住了多年的，都知道温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闻言小声道：“你婆婆今儿大早出门去了。”

所以说，放心去，你们婆媳间啊，碰不着！白氏心情大好，禁不住打听。她婆婆可不喜挪窝，整日在家待着，轻易不出门。这人就笑，“那我哪知道？还是小胡她娘早起洗衣服看到的呢。”

“成，多谢你了啊。”

“嗨，没事，等你得闲了来家说话。”

“一定。”

＊温家大房。温大伯母红光满面的坐在不甚清晰的铜镜前，拿一个缺了两齿的木梳子通头。梳一遍不算完，还得抹油再蓖过一回。这才挽成一个油光水滑的髻。她目光轻柔地看向手旁的小瓷瓶。里边装的是方才用的头油，桂花味的。温大伯母忍不住深深嗅了一口，“真香！”

温大伯早醒了，但昨天干活实在累，想着在家歇两天。醒了后也没起身，就窝在床上躺着。他翻个身，正对着媳妇，打了个哈欠。“行了，一个头发快折腾小两刻钟了，又不是年轻小姑娘。”

温大伯母不乐意了。“嘿，怎么着，我就不能爱俏了？”

“你这……”“怎么，还嫌弃我啊，外头有相好了？”

“呸，老子天天在外面累死累活的，钱全拿家来了，用啥养相好啊？净胡说八道。”

温大伯重重啐一口。他是那样的人么？温大伯母怵婆婆，却不怵丈夫。闻言还有些嫌弃。是，他是整天在外面做活，勤快得很，钱没少赚。可钱落她手里了？回回归家，钱她还没瞅见呢，就已经落老太太手里了。她都是当婆母的人了，日常买个菜还得向自己婆母伸手要钱。过的这叫什么日子！窝囊！偏她一跟丈夫念叨，丈夫就和稀泥。呸！远不如旺哥儿。“娘，您起了吗？吃早饭了。”

外头温旺媳妇喊。“哎，来了！”

温大伯母应声。昨晚上温旺归家，带回好些银钱。今儿一大早，老太太就戴上孙子给她买的银镯子并一些肉菜去老三家了。老二分家后，老爷子难受，索性将家分彻底。老三家便住了出去。提到这个，温大伯母嘴里发苦。明明是他们夫妻俩伺候在跟前，鞍前马后不敢懈怠。可人家老太太就偏疼老三夫妻。家里有点好吃好喝的就巴巴地送去。温大伯母啐一口，也没见老三夫妻俩念点好！白眼狼！温旺媳妇冷眼看着，也就太婆婆不在家，她婆婆才能这么横了。婆媳俩刚在堂屋落座，就见白氏来了。白氏将碗放在桌上，“今儿早上饭吃得晚哈，正巧赶上了，给你们添个菜。”

温大伯母使了个眼色。温旺媳妇会意，端着碗回自己屋吃去了。白氏惊奇，“咋这么神神秘秘的？”

温大伯母有一肚子的话跟她说呢。“你猜怎么着？旺哥儿昨晚回来了，还带了不少银钱！”

“赚银子了？嗨哟，可算走正道上去了。”

“可不是？”

昨晚上温旺突然回来了，身上带着个包裹。温大伯刚想开口，就见包裹打开，里边是两个十两重的银锭子，一个银镯一根鎏金簪子并一瓶桂花油。温旺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老子挣钱回来了！”

温大伯怒，“你是谁老子？”

原本说困了要睡的温老太在屋里听见声，急急起身出来。人还没进屋呢，先斥责儿子。“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瞎骂什么呢？等再给闹走了，你就高兴了？”

“娘……”温老太太当没听见。等她进屋，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银锭子。“这，这……”温旺咧嘴一笑，“奶，这是我在外头挣的，都给您！这银镯子啊，也是您的。”

这话说的。温老太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连银子都顾不上收起来，就拉着温旺的手，一声声地叫着大孙子。看得温大伯母心如刀绞。疼啊。二十两银子呢。就看了这么两眼，都没上手摸一下，已经是老太太的了。她扭头，眼不见心不烦。温老太给温旺面子，只收了银子和镯子，簪子和头油留下了。温大伯母不免埋怨两声。温旺不在意的笑笑。“娘别不高兴了，二十两算什么？就是三五百两，我也能给你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