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赶路是个辛苦事情。时间还早，也不到吃饭的点，温全父子又在路上垫吧了。白氏就和温晴烧热水，叫他们擦洗一下，回房休息会。主屋里。温全躺在床上睡不着，拉着白氏说话。“那些布，你给自己多做两身衣裳，你有几年没穿新的了。”
朋友问他要不要布的时候，他就想着买下，给媳妇做衣裳。倒不是不惦记孩子。主要是媳妇一定不会亏了孩子，但肯定会亏待自己。“那匹素青的是我特意给你挑的。”
那匹瑕疵最少，价贵。“我多大年纪了，还穿那颜色，你真能挑……”白氏嘴上说着，可眼里全是笑意。说来她虽生孩子晚些，但年纪也不算大，才三十七八。起码温晴觉得她很年轻。偏她自己往老成了打扮。温全撺掇她，“你穿那个好看，你忘了，当年你跟我在一块的时候，穿的就是天青。”
白氏捶他，“我那会几岁，现在几岁啊？”
温全去攥她的手，求饶，“哎呀哎呀疼。”
白氏就住了手，“哪啊哪啊？”
温全趁机抱住她。白氏也安静下来，叫他讲在府城的事。他也是真能，就景哥儿考试的那几日，就敢这么折腾，也不怕赔本。温全道：“这不是有你和小晴当后盾吗？赔了你们顶多骂我两句，还能不给我饭吃啊。”
白氏就拧他，“说你胖还喘上了。”
这回温全叫疼的声音真心实意多了。二人闹腾一会。温全正色道：“这生意能做。”
白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温全看着她，“你说，叫白丘那小子当货郎如何？”
他觉得大有可为。从前他没做这个。一来是走不开，没分家那会，他少盯一眼，他娘就能打到家里来；二来是后边分家了，手里有银子开了铺子，日子过的安稳，便也不想折腾了。这回纯粹试试。能做。但温景是要正经读书的，他没时间；大闺女自己给自己找了出路，要做吃食生意；小闺女年纪还小，还在狗嫌猫憎的年纪，忽略不计。“要不你看着家里的铺子，我做这个？”
“算了吧，我给小晴帮忙，她往后要开食铺，自己哪忙得过来。”
温全摆手，“那就没法了，叫白丘去吧。”
他仔细想过。白丘那小子不爱种地，也不爱读书，人倒是有几分机灵，当个货郎不错。白氏觉得有理。“等回头跟哥嫂他们说说？”
“明天吧，要雨停了，咱们回去看看，说来有段日子没回了。”
白氏自然没有不答应的，“行。”
＊温全夫妻在盘算生计，温景也没闲着。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府城的繁华。他是头一回去府城。府城的人很多，街上店铺林立，行人很多都穿的体面。有些东西很便宜，但大多东西都很贵。他和爹打听了住宿吃饭的价格，后来选择住在燕家别院里，省下很大一笔银钱。想到钱，温景又翻了个一个身。他很能花钱。就如白氏所说，十两银子够一家人很宽裕的过一整年。可十两银子在他们家，远远不够用。——因为供着他读书。孟家私塾很好，可价格也高，一年光束脩就是三两，再加上笔墨纸砚、逢年过节的礼等等。温景时常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他平时抽空抄的那些书，赚的还是太少了。且临平镇不大，读书人的数量相对来说不算多，书铺的货源充足。他能得到的抄书机会很少。若是这次侥幸能过，他就要考秀才了，花钱更甚；若是没过……他还要重读再考。不读是不可能的。温景迫切的想赚钱。在不怎么影响自己读书的情况下。——他想给家人分担经济压力。而且，他已经有了个想法。在府城时，温景除了在燕家别院里读书，也会出门转转。地点是酒楼和书铺。去酒楼是为了会友，与其他考生交流，企图得知一些消息：例如这次考试大题会是什么？考官喜欢什么样的文风？这些与自己的成绩息息相关。去书铺则是听人说，有什么押题考卷。很贵，一本薄薄的册子卖二两银子，可是买的人很多。毕竟，宁可信其有啊。万一呢？温景舍不得银子，手速也不够快没抢到。但李成德买到了。他大方分享。温景和陈楠就厚着脸皮一起看。虽然不认为真的能考到，但都看得很认真。如此想来，温景觉得这生意不错。起码县城没有这玩意。到时候在县城周边卖，可以小赚一笔。但他没做过生意，有些不安，思来想去，他决定问问齐祉。方才他听娘说了，齐祉是个秀才。同为读书人，达者为先。温景觉得齐祉比他厉害的多，很想听听他的意见。齐祉听完，有些诧异。“我虽在你家不久，可却知你母亲和姐姐很能赚钱，你并不缺读书的银子。”
“是，我应该不缺。”
温景坦然，“但她们很辛苦，我应该做些什么。”
齐祉指出，“你最好的分担应该是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温景反驳，“但这不冲突，如果我做这个的话，等同于梳理自己的所学。”
并无丧志之嫌。齐祉再评，“怒我直言，即便写出来，也很少有人愿意买单。”
他连童生都不是。温景笑笑，“所以请你帮忙。”
他或许力有不逮，但一个秀才写点童生的题，应当不难吧？除非，他的秀才很有水分。贺凛之看他这样，气笑了。果然温家除了那对夫妻，几个孩子没一个善茬。他莫名想到温晴要他日后还钱的事，嘴角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可以，但我要抽成。”
“可以，三七分。”
说得倒是爽快。然而下一步就尬住了。温景想先验货，贺凛之要先看书。两人僵持一下，各自退一步——等到温景这次考试成绩出来再说。要不然啊，不必想着卖书了，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吧。“希望你能成童生。”
“我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