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歪着头，想了想。她跟着姚艳秀什么好吃的东西都没有吃过，饭是剩饭，有时候连剩饭剩菜都没有，只有半个硬馒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小家伙才说：“我想吃饭。”

顾向昀看着她想了又想，立即就明白了，孩子跟着那两个人渣，怎么可能吃过好东西。再看看点点身上，简直是皮包骨，又瘦又小。想到点点遭受了许多不该遭的罪，顾向昀心疼得五脏六腑都跟着疼。顾向昀鼻子突然发酸，眼睛又红了，不想让点点察觉，忙起身站起来说道：“爸爸给你去买，马上就回来，点点乖乖等着好不好？”

“嗯。”

点点乖巧地点头。顾向昀从病房走出去，走廊尽头，拐角处，一双鬼鬼祟祟地眼睛，偷瞄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姚艳秀换了身黑色羽绒服，把脸上妖艳大浓妆也擦了，戴了个不起眼的灰色的毛线帽子，还戴了口罩，遮住脸。偷偷摸摸地躲在点点病房附近，等到顾向昀出来，远远跟着，看他走进了电梯，她又转回头，朝点点的病房走过去。她装作病人家属，趁着护士不注意，摸进了点点住的病房。点点正坐在床上玩儿，屋里也没有别人。“小崽子，让你跑！”

姚艳秀不由分说，冲过去，把点点加在胳膊下，直接往外走。点点挣扎着朝走廊里的护士姐姐，大声求救：“救命啊！”

护士站值班的两名小姐姐，听到点点的呼救，立即追了上去。“你是谁？放下孩子！”

姚艳秀死死搂住点点，不松手。“点点，你可急死妈妈了……妈妈都急死了，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话的孩子……”她早预料到，从病房出来，肯定会遇到小护士，应付起来很顺手。姚艳秀的眼泪说来就来，说话带上了哭腔，“我是她妈妈……是点点的妈妈，我以为她跑丢了，真是急死我了……”点点高声否认，“她不是我妈妈！”

护士小姐姐质问姚艳秀，“你究竟是什么人？”

姚艳秀没想到，点点在她跟前一直不敢说话，小崽子怎么突然胆子大了。姚艳秀冷笑，来之前，早有准备。“这都是你那个缺德爸爸教你这么说的是不是啊……他教你骂妈妈，让你不认妈妈……你别信那个缺德玩意儿的话，妈妈没不要你……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哭天抢地这劲头儿，拿捏得很稳。“妈妈是来接你的，你跟妈妈回去，你要什么妈妈都给你买……”她的手死死抓住点点的胳膊，生硬地把她搂紧，不让她动弹。点点的手太小，只能抓住姚艳秀一根手指，向上一掰，“你不是我妈妈，放开我……”姚艳秀立马变了脸，五官扭曲，尖声喊疼，“啊！窝……疼啊！”

手指头被掰断了一样，疼得立马松开了手。姚艳秀再看点点，眼神满是惊恐，这个小东西是吃了什么大力丸？点点看了看自己的手，她好像……长力气了吧？点点朝护士姐姐伸手，“姐姐，抱。”

护士小姐姐温柔地把小家伙抱起来。点点跟护士姐姐说道：“她不是我妈妈，杨建也不是我爸爸。他们说我爸爸妈妈死了，我是没人要的小崽子。”

口齿清楚，条理清晰。解释得很明白。姚艳秀没想到才几天功夫，点点说话口吃大舌头的毛病没了，说话又清楚又干脆，还一点儿都不怕她了。演戏就要演全套，她连个小崽子都唬不住，这么多年就白混了。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也嫌弃妈妈穷，没钱，就不肯跟着我……做人不能没良心呀呜呜呜，我再穷也把你养了这么大，没有饿着你，没有不管你。”

“现在的小孩子，那是生下来的肉，是生了个势利眼，白眼狼，这是什么世道啊……良心都让狗吃了。”

“我白养你这么大了，连亲妈都不认，有奶就是娘，不要爸爸，嫌是个残废，没钱买玩具，没钱买新衣服，宁可认这个有钱的干爹，也不认亲生的爹妈了啊……”点点没再怕姚艳秀，一张小脸严肃地揭穿了她的造谣。“她用手机拍的都是骗人的。杨建没瘫痪，都是演出来的，他们让我演他的闺女，让我干活。不用手机拍的时候，他们就打我。”

点点撸起袖子，身上的伤痕就是证据。“我身上能看见伤，杨建还对着手机撒谎，说是我干活自己磕伤碰伤的。”

“他们让我给他们做饭，洗衣服，拿手机拍我，让我用手在洗衣板上搓，水都冻成冰了，搓不动，她就踢我。”

稚嫩的声音，表达的很清晰。护士小姐姐心疼地把点点抱进怀里。一脸戒备地盯着姚艳秀。“点点，别怕。她不能带走你。”

围观的人群，也纷纷唾弃姚艳秀。“这哪是亲妈呀？后娘也不能这么干！”

“这种人不配有孩子，不配当妈妈！”

姚艳秀的把戏被揭穿，这会儿她也不想演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先把小崽子带走，回去再收拾她，不怕她不老实！姚艳秀冲着抱着点点的护士姐姐，又嚷又叫，“我是她亲妈！你算她什么人？我管自己的孩子，现在，我要给她办出院，你别管，也管不着！我告诉你们，谁再敢拦我，我上你们上头领导那儿告你去！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不就干个小护士，一个月赚那点儿工资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我们这是家务事儿，谁来了，也管不着！”

“孩子是我生的，我乐意带回去，谁也拦不住！”

护士也是普通上班族，姚艳秀的威胁，确实也能让她忌惮几分。孩子是被送到医院的患者，确实归她们管，可患者家里的事儿，她们可管不了。要是姚艳秀真告了她们，小损失是扣奖金，闹大了，可能是挨处分，甚至连累整科的同事和领导。姚艳秀一见护士眼里露出犹豫，不由分说，上来就要强抢点点。她的手刚刚碰到点点，一个身影从斜刺里杀出来。长臂一伸，抢先一步，大手抄到点点腋下，向上一提，从护士怀里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