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凝坐在窗边，看着偶有飞鸟掠过的天空，思绪飞远。这将军府，从未像现在这般安静过。也不知道他跟爹娘到底说了什么，谈得怎么样了。她心下郁闷，不满踢着桌腿，把面前的书桌推远了些。余光中突然有道身影掠过。她立即坐直了身，就见沈闻璟已经到了窗前。宋九凝看看大开着的院门，一脸黑线：“门开着呢，至于翻墙吗？”

沈闻璟似乎才发现那院门，摸摸鼻子：“习惯了。”

宋九凝白他一眼，扭头想关窗，被沈闻璟伸手挡住。他靠在窗棂上，视线看向那桌上的画纸：“夫人的画技，依然让人印象深刻。”

宋九凝小脸瞬间涨红。她连忙抓了宣纸，卷吧卷吧团在手里，就准备扔掉。“你这人，话不算多，烦人得很。”

手腕被人抓住，宋九凝还捏着纸团。她一脸警惕看向笑容愈发灿烂的男人，恶狠狠一呲牙：“快松手，再看笑话，就给你牙敲了。”

沈闻璟靠在窗棱上的姿势都没变一下。闻言一挑眉，不仅没松手，反而用力一拉。宋九凝一个不慎，身形向外跌去，被稳稳扶住。沈闻璟拉着她的手，凑到唇边，非常使坏地咬了一口：“夫人好狠的心。”

宋九凝急了：“你是属狗的吗？”

这一口没有用力，她感觉不到疼。却是一个激灵，身形又往外跌了些。她扒着沈闻璟的肩膀：“我要是掉下去，可是会跟你拼命的。”

沈闻璟面上笑容越来越深，忍不住在她脸上蹭了蹭：“阿凝，阿凝……”宋九凝简直一头雾水。这男人刚进府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你到底在兴奋个什么？”

宋九凝完全无法感受到他的快乐，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掉地上，来一个驴打滚了。嗯？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还没等她想明白，沈闻璟双臂一用力，将她整个人都从窗户里捞了出来：“走，随我去个地方。”

整个世界都在晃动。宋九凝紧紧扒着他不撒手。直到沈闻璟揽着她，一路走出了京城，她这才反应过来。就她这一身功夫，为什么要怕？就算是沈闻璟脱手，她也能在一瞬间调整身形，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在他面前，她总会下意识忘掉防备。还是头一回见他开心成这样！宋九凝心中尚有的一丝惆怅，也消失殆尽。没过多长时间，沈闻璟带着她跃上一艘画舫。嗯，很眼熟。这船，她来过。这窗户……咳，她扒过。等等。宋九凝瞬间警惕起来：“我还有大把的事儿要忙的，铺子里离不开我的。”

防不胜防啊，这狗男人带她过来，该不是想——“想什么呢？”

沈闻璟轻轻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从船舱一处的箱子里摸出两根鱼竿来：“陪我坐坐。”

说着，沈闻璟就拉着宋九凝去了船头，直接坐在船板上。他飞快将两根鱼竿支好，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阿凝，过来。”

宋九凝快步走过去，挨着他在另一边的鱼竿前坐下：“我不会钓鱼。”

“无妨，有我。”

沈闻璟往她身边又挪了些，往后一躺，顺便把她也带了下去。耳边传来如释重负的吐气声。沈闻璟看着天上大朵大朵的云，思绪飘远。“……初入边境的时候，到底不如敌人狡猾，只剩下十几个人，被逼入断崖，一点点爬入崖底。”

“得亏是你家夫君我有一手抓鱼的好本事。”

沈闻璟声音里带着笑意，短短几句话，却是让她心中一酸。宋九凝嘟囔一声：“哪有这样吹嘘自己的？”

她轻轻蹭了蹭他的肩：“还好你回来了，不如与我说说，你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大抵也没什么好说的。”

沈闻璟安慰似的拍拍她的脑袋：“别担心，没遇着什么危险。”

宋九凝心里踏实了些。于是，接下来的两炷香时间，沈闻璟把自己在边境遇上的所有危险，都与她说了一遍。宋九凝整个人都麻了。这叫没遇着什么危险？跳过崖钻过洞，闯过兵阵破过城，简直就没有他没经历过的。宋九凝忍不住盯着沈闻璟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真看不出来，那时候他才多大，居然就经历了这么多？“没什么好说的，倒也说了这么久了。”

宋九凝看着沈闻璟的侧脸，嘴上说着不乐意，却是认真听完了，生怕错过一个字。她很开心，沈闻璟愿意把自己与皇城完全不同的经历说与她听。当时的沈闻璟，可比她上一世上战场的时候，要小得多。这要吃多少苦头。她有些心疼地又朝身边的人靠近了些。她很想告诉沈闻璟，她真的懂他那些年的苦。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重生这种事儿，怕是不会有人相信的吧？沈闻璟察觉她的情绪，安抚地捏了下她的手：“可是担心贤妃那边？”

宋九凝听她问话，下意识就点了下头。点完才反应过来：“我担心贤妃作甚？”

她明明是在心疼自己眼前这个人好不好？宋九凝不满侧起身来盯着他：“我明明是在心疼你。”

她从来不是有话还要憋在心里的人。喜欢就要直接告诉他，她在担心他，也要直接说给他听。沈闻璟简直太喜欢宋九凝这一点了。以前他没少听承天帝抱怨，说什么女人的心思太难猜。明明皇后说着某个嫔妃衣裙的花样好看。他赏了那嫔妃，又命人做了一样的给皇后送过去，却直接得了好几天的冷脸。说真的，沈闻璟听到承天帝抱怨这些的时候，觉得母后那几天的冷脸，给的真不冤。“咦？鱼儿上钩了。”

沈闻璟突然起身，捞了鱼竿往上一扬。一条手臂长的大鱼带着闪闪的鳞光，被带出水面。沈闻璟得意一笑：“走，尝尝你夫君的手艺。”

老实说，宋九凝还是非常期待的。她上一世在军中，也没少吃烤鱼，条件有限味道一般。但现在想起来，却是说不出的怀念。更别说是沈闻璟亲手烤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