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乐行包地的事儿并没刻意瞒着，大队那些人也没几个嘴牢靠的，不出三天，整个初家庄都知道了，村里那个老赖初乐行又欠了村里一大笔钱，包了村西疆那片儿荒沙地。这两天初妤出门溜达，总能遇上不怀好意的，比如她眼前这个穿着粉白碎花小裙子，扎着双马尾，越发显得她自己粗壮黝黑的堂姐初一笑。老初家到初妤这辈儿就俩姑娘，大伯家的龙凤胎之一，堂姐初一笑，和初妤本人。初一笑今年十二，上五年级，但是对学习这件事儿实在不怎么热衷，她更喜欢漫山遍野跑着玩，并立志于将老初家所有的孩子都拐上这条不归路。初妤记得自己当年上学的时候还是对学习很感兴趣的，带着对学习的热忱找上初一笑，想多学点什么，结果被初一笑拐到了山上的防空洞待了一天一夜，差点把她爸妈吓死。从那以后，初妤对老初家所有人都失去了热情，她只是年纪小，不是没脑子，谁真心谁假意她分得清。好消息是，初一笑和她弟弟初一宁都勉强上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就各自奔波生计去了。更好的消息是，她初妤是老初家这一代里，唯一一个本科。坏消息是，她爸初乐行先生当时满怀激动地悔老初家宣布了这一光耀门楣的消息，得到的是冷嘲热讽，以及层层阻碍。身处泥潭的人是看不得别人在岸上花团锦簇的，他们只想把岸上的人拉回泥潭和他们一起共沉沦。这一次，初妤又看见了平时对她不屑一顾的初一笑，有点好笑，更多的，是提防。初一笑不是善茬，这一点，前世的初妤一直到上初中才明白。“小鱼儿，自己出来玩呀？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去不？”

初一笑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张一块钱，红色的票子格外显眼。初妤眨了眨眼，眼神意动躲闪，语气慢吞吞的：“去哪儿玩呀，我妈不让我跑太远，说是有拐子拐小孩呢！”

“嗐，小婶是怕你自己玩被拐走了，这不是有我吗，我这么大个人还能让你丢了呀，就一句话，去不去？”

初一笑先是不以为然的笑笑，说到后边又变成了不耐烦。“去的话咱先去小卖部买冰块和辣条。”

初妤心下好笑，冰块和辣条可是这年头的小孩最想吃的东西了。她面上还是犹豫的模样，咂摸咂摸嘴，摇了摇头。“我不想吃这些，我想喝AD钙，我妈说了，我今儿听话她就给我买AD钙。”

辣条一毛钱一根，冰块也是一毛钱一袋，AD钙不一样，要八毛钱一瓶。初妤不是真的想吃，她就是想坑初一笑。初一笑打的什么主意，她多少也能猜到，无非就还是想把她骗到防空洞就是了。初一笑脸色微僵，自以为隐蔽地瞪了她一眼，嘴上嘀咕了两句带器官的脏话后扭头往小卖部走去。“行了，给你买，快走！”

小卖部离老梧桐树不远，门口坐着几个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在坐着聊天，见她俩过来，瞬间转移了话题。“小鱼儿，你爸包地挣钱舍得给你买酸奶喝了？”

有人打趣。初妤腼腆一笑：“是我姐说给我买酸奶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