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初妤睡眼朦胧地站在灶台前的小板凳上，有气无力地搅打着鸡蛋，她爸则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切洋葱。初妤时不时瞥一眼，同情一下她爸，多了就没了。切洋葱掉眼泪这事儿真是一个人一个样，有人怎么切都没事儿，有人是怎么切都会掉眼泪。初妤是前者，她爸是后者。她私心揣测，自己应该是像妈的，她妈切洋葱多半也没什么事儿，不然这个基因就有点对不上了。早饭是洋葱鸡蛋饼，洋葱尽可能地切成末，鸡蛋搅散以后加水和面粉，再加少量的盐和胡椒粉调味，之后加入洋葱末一起搅拌均匀。等锅内油热到微微冒烟时，加入适量的鸡蛋面糊，晃动锅具，使其均匀铺满锅面成为一张圆溜溜的饼。她爸第一次干这么精细的活儿，要么面糊放少了，出来的饼不是有洞就是小小一张，要么就是面糊放多了，厚厚一层，翻来覆去地煎到表面都有些糊了，芯子还是半生不熟的。眼看着快上学迟到，初妤放弃教学，亲自上阵倒面糊，她爸只负责摇晃锅具，给饼翻面，以及出锅。只是从她上手开始，她爸就不怎么说话了，她说话她爸也只是嗯个一声两声的，显得心事重重。吃过饭，她爸送她去学校，骑着一辆挺破的二八大杠，后座上却铺了一件厚棉袄。初妤惊讶，他们家是没有自行车的，这件事儿没人比她更清楚，她记得自家是在她九岁那年才买了第一辆自行车，而那时候，村里好多人已经骑上嘉陵摩托车了。“爸，你这自行车哪儿弄来的？”

她不是没见过大姑家的自行车，自然清楚大姑家自行车旧是旧了点，却没有这么旧，推着走两步旧丁零当啷的，好像要散架一样。同理，初小强兄弟俩的自行车也没这么破旧。“嗯？跟收破烂儿的人买的，八十块钱，便宜吧？”

她爸眉眼飞扬，一脸自得。就是飞扬不过几秒，又恢复了心事重重的模样。就算初妤迟钝也该看出来她爸心里有事儿了，何况她其实并不迟钝。“爸，你咋了？早上饭没做好受打击了？”

她试探着问道，心里盘算着如果真是，她该怎么安慰。“没有……”她爸先是矢口否认，随后默了默，眼神复杂地看着她。“你啥时候学的做饭？”

嗯？初妤微怔，没想到她爸问这个。她想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道：“好像是……小学的时候？小学那会儿你和我妈都特别忙没空管我，我自个儿学着煮方便面和鸡蛋水。”

前世小学的时候，家里的债务还得七七八八，她也开始上学了，她爸妈怕她上学没钱，越发拼命，相应的，也就无暇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