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抬眼的方向正对着台灯，有点刺眼，连带觉着林老师的眼神炫目，他不禁问：“思月，在想什么呢？”

她回答有迟疑：“我在想，申先生在这里建校、还让孩子们吃上有营养的午餐，申先生的善举让我知道，社会上还有人关心这里的孩子们，西石县条件虽然落后，但并没有被遗忘。”

申文亮闻言笑了，“我并没有想这么多，你呀，倒会为我说些高大上的话！”

思月马上辩解：“可能我表达的意思不完整，但内容并没有夸张或者失实……”

“好了，”他温和地说：“你想说什么我知道。”

此时此刻，在这个静寂的夜晚，他愿意与她分享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思月，我做这些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你知道吗，我与孩子们有相同的经历，他们现在所经历的，我感同身受。”

思月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再三确认：“申先生，你、你是在山区长大的孩子？”

他能够从山区穷孩子逆袭到今天的成就，真是不可思议，他到底付出了多少努力？

“我是在东桥郊区长大的孩子，家里条件比他们好不了多少。”

他平静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嘛，我很小的时候就学会懂事了。”

“申先生有今天的成就，很了不起！”

她由衷道，“自强不息，申先生你是年轻人学习的榜样。”

“现在回想，我总结为‘知识改变命运’，希望每个孩子都有学习的机会，有改变命运的机会。我只是尽己所能、出一份力而已。思月，你在这里度过两年不容易，远离家人、朋友，物质生活条件落后，不过只要克服这些困难，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事情，以后无论再遇到什么困难，都将不会是困难。”

申先生的话就像夜路上的一束强光，让她更加坚信自己选择的路是对的，“我会在这里好好工作，申先生放心吧。”

“我知道你会的。”

他笃定地说。

她没有出声，只觉得很安定。春夜的山风分外俏皮，把窗帘轻轻吹开，透过缝隙，可以依稀看见天上的月亮。

房间很安静，申文亮看着摆动的窗帘，又看看思月，刚想说什么来着，思月就开口了：“申先生，下午听你说最近很忙？”

“是啊，公司快要搬去新的商业区，很多事情要去处理。”

思月心底替申先生高兴，“之前在公司实习的时候听说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可以搬，火箭般的速度啊。”

“你说得倒轻松！”

申先生对那段日子历历在目，“我可累得快趴下了。”

思月回他：“苦尽甘来嘛！”

他欣慰地笑了，“这句中听。对了，思月，五一期间公司会搬迁，到时将有庆祝活动，请你来一起参加，怎么样？”

“我，可以吗？”

她不敢相信申先生会邀请自己。

“当然可以。”

他斩钉截铁。

思月轻轻说：“好，我一定去。”

申文亮补充说：“我安排晴晴专门接待你！”

“嗯，谢谢申先生！”

无可否认他考虑得很周到。

“那就这样定了！”

申文亮情绪高昂。

亮恒从闹市传统商圈搬到未来城市发展新中心，这是一次重大的飞跃。申先生从小小的地产中介起家，经过十年努力打拼，已经成为东桥市房地产领域的成功代表，思月由衷为他感到高兴，“祝亮恒搬迁顺利！大展宏图！”

他意气风发，“承你吉言！”

过了半晌，他又说：“其实能请到你来，我倍感荣幸才是！”

思月看着他，不明所以，“申先生你又笑话我了！”

“真没有。”

申文亮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他表情认真，不像是敷衍，她心潮涌动，最终化成涓涓细流，缓慢而平静：“好的。”

窗外的山风吹得更欢快了，连书桌上的作业本也被吹翻了页，唰唰声响。

申文亮看看表，“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嗯，好的。”

她随着申先生站起来，“申先生今天也辛苦了，你也要早点休息。”

申文亮到门前刚想开门，忽而转过身来，说：“你房间坐南朝北，北风寒冷，窗户朝北，要关小些。还有，洗头了要及时擦干，别对着北风吹，日后会头疼。”

思月差点反应不过来了，“啊？哦，知道了。”

无意识摸了摸头上的湿发，呆呆说：“谢谢申先生提醒！”

“晚安。”

他开门走了出去，头也没回。

“晚安，申先生。”

思月不知道他是否听到，等他走出几步就把门掩上。过一会儿听见他发动车子的声音，然后车声越来越远，很快回归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