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董神情一滞，被酒精麻痹的大脑瞬间清醒。他面上挂着醉意，端着酒杯摇摇晃晃与秦羽墨碰杯，口齿不清道：“秦总，我跟谌夫人也是刚刚认识，生意场就是个圈，绕来绕去，还是这些人。”

秦羽墨静默不语，慢悠悠摇晃着红酒杯，垂眸掩住情绪。红色的酒液沿着杯壁起起伏伏，一如赵董紧张不安的心。半晌，秦羽墨轻笑，眼神讶异打量赵董。“赵董，餐厅里空调开的很足啊，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赵董慌慌张张去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搭在膝盖上的手掌不觉微微蜷缩。结结巴巴解释：“让秦总见笑了，我这人，年纪大了，怕热。”

秦羽墨似笑非笑点头。赵董以为这个话题已经过了，慢慢松开紧攥的手，一口气刚松一半，倏地听到她话锋一转：“可是我听说你和谌夫人认识多年，赵董，难不成你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态度骤然严肃，语气平静话语犀利。赵董差点被卡在嗓子眼里的一口气呛死，他连咳数声才缓过来，闪烁着眼神避开秦羽墨视线。“秦总，这是我的私事，公司应该无权过问吧。”

他仗着身居高位，秦羽墨也不好难为他，身体靠着椅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况且，公司也没有规定，我不能和谌夫人认识吧？”

秦羽墨淡淡瞅他一眼，这是要拿身份威胁她？她冷哼一声，指关节轻扣桌面，眼神状若无意略过旁边餐桌那人，慢条斯理开口：“赵董说笑了，公司可没有插手董事私事的权力。”

“可谌夫人，不是一般人啊！”

赵董脸色微变，他早听闻秦羽墨手段了得，公司上下无一不信服，今日接触才知道，这位秦总，极擅长不动声色把你凌迟。他尚在思索，便听秦羽墨悦耳的声音一字一句砸在他心上。“谌夫人是谌总的母亲，那她就和裕华有关，你是和谌夫人有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是和裕华呢？”

“赵董，你在公司多年，身居要位，应该知道公司不少机密吧。”

她神情淡定又冷厉，纤细手指慢吞吞剥开一颗葡萄，随手放在空盘子上，顺着边缘滚到赵董面前。赵董耷拉下眼皮，浑浊的眼神却不动声色观察着秦羽墨的神情变化。“秦总，你这样，可就是污蔑我了！”

赵董信奉，只要他咬死不承认，秦羽墨能奈他何？秦羽墨不紧不慢嘴角勾笑：“赵董，我这是给您机会，倘若您不承认的话，我大可以派人去查，若真查出点什么，不仅您这多年声誉有损，恐怕也会影响到公司的利益。”

她故意压低声音：“您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不仅几十年前的往事，连埋在地底下的事，他们也能挖出来！”

悦耳的音调陡然上扬。“赵董，要试试吗？”

赵董一张脸已吓成青灰色，他伸手紧紧捏着椅子的边缘，抿唇咽了咽口水才颤声道：“秦总，其实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毕竟是多年前的伤心事。”

话落，他抬手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秦羽墨气定神闲看他表演，配合地面上同情点点头。赵董见实在躲不过，只好坦白。他开口瞬间，旁边人捏紧杯子，根根指尖泛着白。“我和谌夫人很多年前就认识了，我和她门不当户不对，但我们还是顶着压力在一起了，可是她们家反对的太强烈，用各种手段逼我们分开，我为了能和她正大光明在一起，便去国外发展。”

赵董两眼泛散看着远方，抛出一声重重的叹息。“我只想一心证明自己，忽略了玉荣的感受，我是个罪人！”

说到激动处，他手握拳狠狠锤了一下自己。他的话，疑点太多。秦羽墨虽半信半疑，但还是做做样子伸手拦一下：“赵董不必自责，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我想谌夫人她会理解你的！”

赵董听了这话，情绪反而更激动。他动作愈发激烈，捶胸顿足懊悔道：“过不去的！秦总你不知道，我和玉荣分开时，她已经有了孩子？”

“什么？”

秦羽墨和那人同时一惊。她急切追问：“难道是…？”

赵董脸色沉重缓慢点头：“是的，就是当今裕华集团的执行总裁，谌黎川！”

秦羽墨注意到旁边那人激动要起身，立刻追问：“赵董，您会不会误会了，谌夫人她，是不是已经把孩子打掉了？”

赵董坚定摇头：“不，我很肯定，黎川就是我的孩子！”

他眼里的笃定让人无法质疑。秦羽墨察觉到那人的态度在爆发边缘，明面上八卦实则安抚开口：“赵董，这么久远的事情，没有证据可不行！”

“况且，谌总还不知道这件事吧？”

赵董身子微微后仰，又陷入回忆中：“我和玉荣经历了这么多，她不可能骗我！况且，血浓于水，我想，黎川会认我这个父亲的！”

秦羽墨淡笑认同点头，心里简直要笑出声。认你？你脸真大！似是打开了回忆的匣子，赵董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他和谌母的往事，秦羽墨敷衍听着，眼尾观察着那人手背暴起的青筋就没有下去过！他讲的上头，看到秦羽墨眼神飘忽还身子前倾严肃追问：“秦总，我说的可都是事实啊！”

秦羽墨连声“嗯嗯”，心下却在计划该安排谁去调查这件事。餐厅的灯亮的耀眼，循着根根晃动的灯坠映在谌黎川高挺的鼻梁上。听到赵董求相信的话，他漠然勾了勾唇。生意场上的老油条，说的话自然是三分真，七分假！餐厅外，由残月微露至月上梢头，赵董终于结束他浪漫凄婉的爱情故事。秦羽墨把喝的东倒西歪的赵董扶上车，又麻烦泊车小哥把他送回酒店。做完这一切，她揉了揉累了一晚上的耳朵，转身折回餐厅。谌黎川刚要起身离开，垂着的视线里多了一抹倩丽的身影。他抬眸，秦羽墨倚着餐桌目光幽深盯着她，丹红薄唇微抿，悠扬的语调缓缓流出。“谌总，听完就走？不地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