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墨眸心微动，收回视线落在他晦暗不明的侧脸。浓密的睫羽盖住他深眸里复杂的情绪，谌黎川单手插兜，随意的姿态透着浓烈的忧伤。但，只一瞬，秦羽墨细察时，谌黎川脸上只余淡漠。空灵悠扬的声音在静默里响起。“谌总，我会尽我毕生所学，去救小乐。”

谌黎川扬起幽深眸色，定定盯着秦羽墨看了良久，温声道：“秦小姐，谢谢你！”

两人一时无话，四目相对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按了暂停键。秦羽墨姿态张扬摆摆手，豪气一笑：“谌总客气了，麻烦把刚刚那针的费用结一下。”

“看在我俩这么熟的份上，我给你打折，一千万就可以了。”

谌黎川失笑挑眉，配合开口：“秦小姐不愧是做生意的好料子！”

她本就是故意逗谌黎川，满脸自得伸手示意他低调。“叮”的一声，短信提醒声。她垂眸睇着屏幕。两千万到账的提醒。她抬眸询问，谌黎川面色淡然，唇角微扬道：“裕华总裁，应当贵一点。”

秦羽墨略一发愣，眼含轻笑收下。这是拐着弯说自己身价高呢！回去时，谌黎川以“谢谢秦羽墨答应”为由强行送她回家。车子伴着轰鸣将要驶别墅前，秦羽墨神色着急搭上他手腕：“可以了，就停在这里吧！”

再往前多走一步，碰到陆景，又是好一阵子闹腾。谌黎川旋即反应过来，燃油表的数值蹭地加大，秦羽墨随惯性身子往后跌进座椅，她回过神时，车子已停在别墅楼下。她身子将要坐直发怒，清冽的沉香扑面而来，谌黎川单手撑着她座椅，骨节分明的手指三两下替她解开安全带。“哪有送人不送到家的道理，秦小姐，你说是吧？”

他语调低沉，两人离得近，掺着一股子撩拨心弦的诱惑。秦羽墨忽觉心跳加速，还没开口，耳尖爬上绯红。她用力推开谌黎川，佯装冷声警告：“谌总，希望你下次面对小景的时候，也能如此淡定！”

脑中闪过陆景挽着秦羽墨的场景，谌黎川敛了笑意，沉声道：“这个自然！”

她垂下视线轻笑，向他告别后回了别墅。推开门时，心头掠过讶异。她敏锐嗅了嗅迎面的微风，一抹熟悉到骨子里的血腥味直击她的本能记忆。穿过庭院树植，血腥味越来越重，她翩然走进客厅，眼神锐利扫视一遍，光洁的大理石焕然一新，比她离开时，更干净了。“姐姐，你回来了！”

陆景雀跃的声音从二楼传下，他撑着楼梯扶手，长腿一跨，姿态潇洒快步到秦羽墨面前。一双琥珀色眸里盛满笑意，他靠近时，秦羽墨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她不动声色任由陆景挽着她胳膊撒娇，耳边绕着他喋喋不休吐槽谌黎川的话，蓦地声音沉淡打断他：“小景，你什么时候这么勤快了，我记得你不是最讨厌打扫房间吗？”

陆景扬了扬额前碎发，语带抱怨嘟囔：“所以你看我都这么乖了，以后不准在和谌黎川见面了！”

秦羽墨无奈轻笑，他神色自然的没有一丝破绽。可她身体对危险本能的敏锐不断提醒她，客厅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如果和谌黎川见面就能让你打扫房间，那我以后每周和他见一次吧！”

客厅里较暗，她嘴上调侃着，边手持咖啡拉开落地窗帘。夺目阳光霎时充满整个客厅。她下意识抬手掩目，视线扫过落地窗边缘时杏眸一顿，转身面色沉沉看着陆景：“小景，你打扫客厅是不想让我发现什么？”

陆景呼吸微滞，他正思索该编什么理由时，秦羽墨仿若看出他心中所想。语气逐渐逼人：“对方的身份是杀手吧！”

浮在空中的支支吾吾瞬间戛然而止。陆景避开秦羽墨凌厉的眼神，垂下视线掩饰：“姐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秦羽墨抿唇深吸一口气，眸底染上一层怒意：“陆景！那你告诉我，落地窗边缘为什么会有子弹擦过的痕迹！”

有棱有角的墙线出现一条弧度怪异的缺口。她在杀手组织多年，一眼便看出这是何种子弹，源于何种枪支。铁证如山，陆景抿着薄唇再次否认：“姐姐，我玩枪的时候，不小心走火了，我怕你骂我，才…”“好了！”

秦羽墨不耐打断他的谎话。身为顶尖杀手，枪走火的概率几乎为0。“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再问，但，你编这么弱智的谎言是侮辱我的智商吗？”

秦羽墨脸上尽显冷意，抛出冷冽的话后，转身上楼。客厅里，陆景心情复杂僵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握。秦羽墨带着怒火在电脑前坐下，心坎上的担忧与气愤交织起伏，她用力晃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叮”随着电脑开机，她在键盘上一通操作，屏幕上依次跳出关于小乐病情的资料。微弱的光映在秦羽墨脸上，她的神情逐渐恢复平静。窗外，不知何时下了大雨。一身黑衣黑裤的男人撑着一把黑伞缓步至陵园入口。看守陵园的老张眯着眼看那人从雨幕中走来，看清来人后，他忙小跑前去迎接。“谌总，您来了。”

没有多余的话，这些年，他极少看到谌黎川，但他来，总是天色沉沉或是暴雨天。次数多了，老张也就习以为常。“嗯，我去看看…他。”

谌黎川眉眼间露着孤寂与清冷，这么多年了，那个称呼他还是无法宣之于口。豆大的雨点悉数打在汉白玉的墓碑上，顺着碑身话落，经过拿张照片时，谌黎川视线微动。他和谌父一点也不像，自小就听到的谣言又回响在耳边。他记得有次是家里佣人嘀咕被谌父听到后，当即命人把那个佣人打死扔去喂狼。自那以后，他记忆中和蔼可亲的父亲像是变了个人，时常掐着他的脖子让他去死。记忆太深刻，谌黎川至今都无法忘记那股绝望的窒息感。因此，谌父去世时，他平静的眸子里闪过解脱。目光定定落在那张照片上，谌黎川心中对赵董的话起了猜测。沉寂的陵园里，一道突兀的手机铃声划破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