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阿灼看着杨柳树下的男子,人都傻眼了。男子似乎是在等人,抱着手臂身靠树干,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什么,倒是一条街的人都在看着他。“看那装扮,应该是学子,怎么没在学堂?”
旁边的大叔问身边的儿子。“他啊——程亘,爹,就是我常跟你说的,嘉水县字写得最好的那一个,细楷草书不在话下,别人写一柄扇面收五文钱,他则是要收二十文钱……”大叔的儿子说起程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眼睛里有星星在闪。倒是大叔听得不耐烦,一巴掌止住了儿子的多话,哼道:“字写得好又怎样,不乖乖在学堂读书,将来和街坊的酸秀才一般,赚那二三钱的轿马。”
陆阿灼盯着程亘的侧脸看,发觉对方眼睫眨动了一下,确定他是听到了父子二人的谈话。她看书的时候,程亘的形象全靠脑补,只记得是高中状元游街那天,全城轰动,京师名妓坐在茶馆里探窗,见到程亘的容颜,抬袖掩面羞愧万分,只说了句不及程郎十之一。“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
陆阿灼见到真人,内心受到的冲击当真无法言语,“有如此惊人容貌,为何原身的记忆就没有提及一二,十七年来竟然连擦肩而过的机会都没有……”因着满街的人都盯着程亘看,陆阿灼的视线完美融入环境之中,她见到一个穿着玉色襕衫头戴四方巾的文人急急匆匆赶了过来,先是给程亘作揖,再是指着斜前方,那是一条小巷子,示意程亘跟他走。程亘的眼神随着文人的手指抬眼看了过来,恰好与陆阿灼的视线撞到了一起,神情清冷。陆阿灼不动声色偏移了视线,和对方的眼神错开,她还没想出办法解决半年后的冲喜亲事,暂时不想打草惊蛇。半炷香后程亘消失在巷子里。袖子让人给拉住,陆阿灼看向身边的汪莲,对方抿唇笑道:“看傻了吧,汀东村的童生,字写得极好,但院试一直过不了。”
陆阿灼心道:那是程亘故意的,他憎恨程家宗亲。按书中所说的,程亘的爷爷属嘉水县程家的分支,专门为宗族看管庄子,实则生活并不好过,不然程亘也不会出来给人写书鉴画。汪莲见陆阿灼面上兴致缺缺,便不再提程亘的事,反倒说起了童秀才的话来。“等会儿他会过来,到时筐子先寄放在你这边,好不?”
汪莲双手合十,拜托起好友。“可以是可以,你怎么确定童秀才过来时,牡丹就卖完了?”
到现在她俩可是还没开张。“实际上是童大哥会带程家的管事过来,如若管事看中了花,便会同意买走。”
陆阿灼便明白是童秀才暗中托了关系,也算是有心了。日头渐起,果真见到俊秀的童秀才带着一个穿着蓝色绢布长袍的管事过来,约为三十岁左右。在陆阿灼看来,管事的年纪有点轻,实在可疑。管事先是看了一眼汪莲的眉眼,再是看了筐中牡丹花的品相,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买下,给了汪莲二百文钱,连筐一起给搬上骡车去了。汪莲的牡丹都卖完了,陆阿灼的田鸡还未卖出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