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曲江很是热闹。当街玩耍的孩童,吆喝买卖的货郎,摆摊忙碌小生意的摊主,形形色色的过路人,都彰显着热闹。忙于生计的人们不会注意到,城里多了个身形瘦弱,年纪不小的乞儿。一群身穿县衙服饰的衙役正整齐划一地巡逻街市,每走一段距离,就有两人从队伍离开,寻到一面墙,去贴一张大黄纸,纸上画了一个小女娘。行人见状,纷纷一拥而上,想要瞧个热闹。只是识字的人没有那么多,哪怕围在最前面的人也不一定完全看得懂纸上写的是什么。人群里挤进去了一个乞儿,蓬头垢面,浑身散发异味。这乞儿学着一旁看似识字之人的动作,昂首眯眼,双手环胸,认真地看着张贴出来的告示。张贴的告示是海捕文书,上有安南都护府、广府都护府曲江县衙的官印。画上的少女虽有些抽象,但能看得出来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娘,一旁还有小字写着女娘身长尺数与形象特征。这么图文结合,没见过这犯事的女娘,也能想象出来这女娘是什么面貌。贴告知的两个衙役忽然嗅到人群中有异味,急急忙忙贴好了告知回首要与乡亲们简单说明一下情况,不料险些撞到了乞儿。两个衙役瞬间眉头紧皱,横肉抖动,想要破口大骂。人群外传来了叫唤声,“你们贴好了赶紧归队!”
那两个衙役闻声,收敛了脾气。其中一人冲着人群说道:“若看到此女,报之县衙者,得赏钱千文。”
众人纷纷惊呼,交头接耳地讨论起这千文赏钱,全然不顾离去的衙役。方才乞儿学人的模样自是被人瞧去了,被模仿之人冷哼一声,面上讥笑道:“哟!哪儿来的乞儿竟也凑这热闹?怎的,你看得懂?”
小乞儿昂着脏兮兮的小脸,眼睛好似大小不一被人打过的痕迹,朝着问话的人嘿嘿一笑,牙上略有发黄,“不懂,不懂,就是瞧着画上的小娘子怪好看的哩。那这位大哥与我说说,发生了什么?”
乞儿说话口音模糊,却也能让众人听清楚,瞧着模样好骗好哄。嘲笑乞儿的那人打量了小乞儿这副模样,嗤笑一番,面上显露高高在上的姿态,不屑地说道:“要我说啊,你倒不如盯着那画上的女子,瞧见了告知我,我送你百文铜钱,怎样?”
“有这好事啊!”
小乞丐表现得有些痴呆,但话锋一转,“可是不对啊,适才离去的那两位官爷说,见画上此女,得赏钱一千文呢!”
见小乞儿不好骗,那人脸色变化极快。有好心人见不得那人欺负弱小,发声嘲讽那人,斗嘴竟斗不过一个乞儿。那人神色更加难看,最后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乞儿,撕下海捕文书,“这文书我撕了!我有线索!”
他从人群中挤出去的同时,故意推了几下身旁之人,引得众人纷纷开口讨伐。海捕文书上写着:依奉安南都护府该准,捕捉身犯数命犯人常悦之,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一千铜文。一日之间,海捕文书张贴在安南都督府管辖的各州各府,人人都知晓常悦之的性命价值一千文铜钱,是曲江寻常百姓家能过上一年有余的生活支出。海捕文书被人撕了,凑热闹的人群散去,乞儿看似毫无目的地游荡乞讨着,实则悄然来到了另一个海捕文书张贴的地方。这个乞儿,就是海捕文书上的常悦之。常悦之走到一对老夫妇支起的小摊边上,阵阵质朴的茶水香味调皮地钻到她的鼻尖下,引得她口舌生津却感到口渴难耐。这几日似过街老鼠般躲躲藏藏,四处乞讨的日子,早已消磨了她的高傲。她难为情地站在老妇人的小炉灶前,整个人僵硬地站在一旁。隔壁包子店乞讨的乞儿苦苦哀求着卖包子的男子,声情并茂,厚颜无耻,却十分见效。那乞儿得到了一个发馊的包子,虽已冷已臭,但那乞儿仍吃得很香。老妇人正烧着柴火,被一团黑影所覆盖,下意识地抬头,看到了常悦之可怜兮兮的模样。瞧出常悦之与寻常乞儿不同,她心生软,想着是哪个可怜人家的孩子,能帮一下就帮一下。老妇人面容慈善,抬头问她:“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