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监察辖州、府、军的刑狱公事、核准死刑等事为由,实则去查南边那群胆大包天之人。”
唐康帝气沉,适才的和谐欢乐烟消云散。洛齐飞不解地皱眉,“胆大包天之人?”
唐康帝朝着身后伺候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端上了一本折子,洛齐飞迟疑不决地拿起折子,看了起来。不过片刻,他脸色大变,喃喃道:“常司马死了?凶手是常悦之?”
“不可能!悦之不会行此事!”
洛齐飞合上折子,双目盯着正看棋局的唐康帝,行了大礼跪在唐康帝面前,“还请陛下严查。”
唐康帝笑了,“这权力,不就交给你了吗?”
——常悦之把剩下的两份验尸册完成后,天色已黑。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吃食的杨珺松,神秘兮兮地把饭菜盒子带到李长川暂时办公的地方,看见常悦之正准备离开。他将人拉住,“小悦儿,你不吃晚饭,干嘛去呢?”
常悦之冲着杨珺松福身行礼,神情淡漠,“民女身份卑微,不适与您和世子共食。”
“不适?谁说不适了?”
杨珺松白眉一抖,目光扫向李长川,李长川无辜地俊脸落入杨珺松眼里。杨珺松对着李长川问道:“你觉得不适?”
不给李长川回话的机会,笑眯眯地对常悦之说道:“他说的不算。”
常悦之缓缓垂下眼帘,眸中水雾缭绕,纤长鸦睫揽尽她眼中经年的淡漠之色。她不稀罕杨珺松的国师之位,也不会将自己当做未来国师,眼下自然不会接受杨珺松刻意的讨好。杨珺松满眼受伤,叹息,看了许久常悦之以后才继续说话,“这日子且长着,你与我生分不打紧。可你已无处可去,不留在这儿,还能到哪里去呢?若把身子骨熬坏了,怎么圆自己的心愿?”
是呢,她已经是个无家可归的人了。从不和自己怄气的常悦之安静地坐在了圆桌前,杨珺松见她肯一同吃饭,放下了心。屋外有眼见力的侍女们走了进来,为三人布菜。一时,屋内无人说话,三人默契地无视此刻诡异的气氛。一旁站着服侍的侍女站着,忙着手中的活,神色不表。——翌日一早,夏日的阳光来得有些猛烈。刚起床的常悦之接到了李长川的人来传话,说是那名侍女死了,死状与役差一致。常悦之来不及吃早餐,匆匆骑马跟随传话人一同前去侍女家中。待她来到之时,侍女家附近已经站了不少村民,正抬头遥望,想要知道更多,却又害怕。这个屋子是一个单间,坐落在主屋一侧,屋子墙边一侧种着一些约莫一尺有余的植物。瞧着打理得整齐,是个勤劳能干的屋主人。挤出人群,常悦之来到了院子,直奔屋内,简单环视一圈,发现侍女与役差的死法一致,属于失血过多而亡,死亡时间有待确认。只是这个侍女死状没有那役差的惨烈。屋内摆设简单,仅有一个柜子、一张梳妆台、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这些物件都没有乱。侍女尸体正倒在窗户上,双手垂吊在窗外,窗外则是生机勃勃的绿植,在风中摇摆。她身上松散的里衣沾满了血液,血液已凝固,将衣服布料弄得略有发硬。常悦之仔细围着侍女的尸体看着,确认致命伤是脖子上那道血红的伤痕。一刀抹在脖子上,脖子上肌肤收缩有力,乃生前所致。屋内已经看遍了,常悦之走到屋外,隔着瓦盖排水道望着窗户上的尸体,欲要伸手。“今日天刚亮,这家人就跑到县衙里报了案。想必是昨日,有人瞧见了林凯他们来寻过此人,此人与那役差一样,被人灭口了。”
李长川不知从何处出来,站在常悦之身后幽幽地说道。耳侧突然传来的声音,把全神贯注的常悦之吓得纤纤细手一哆嗦,跳了起来往窗前走了半步,脚踩排水沟,险些触碰到尸体。常悦之脊背发凉,回首怒瞪一眼李长川,嘴里没有说出什么话。仵作最忌讳的事情之一是光手触碰尸体!方才这么一看,常悦之心底已有答案,是有人故意杀人灭口,不愿意让他们往深处查。常悦之站起身,问道:“世子可有什么发现?”
李长川自信轻笑,斜阳照射在他的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光,为他姣好的外形增添了色泽。常悦之不得不承认,李长川身上的这颗头颅,应当是个十分完美的骨骼。“很明显的发现倒没有,你这边有什么发现吗?”
李长川反问道。常悦之面色一凝,“这个死者,根据她身上血迹凝固程度来看,推断死亡时间是昨日夜里子时到丑时。能令她死亡的唯一伤口,便是脖子这刀,直接割入喉骨,凶手下手想到快准狠。至少,她死的时候没那么痛苦吧……”“夜里,凶手趁死者开窗之时,站在窗前杀害的她。”
常悦之站在窗前,伸出自己的手臂,站立位置与手臂长度配合,正好。“在这儿,凶手站立的位置。”
说着,她从窗边离开,白皙的手指指向的窗下的草,草有被人踩过的痕迹。这脚印,比常悦之的要大上一些。李长川看到了这些草,询问道:“这些是什么草?”
常悦之拨弄着窗前的小绿草,解释道:“叶片披针形、狭椭圆形或倒披针形,茎粗壮,呈肉质,直立,是凤仙花。茎直立,稍分枝,具纵槽纹,上部被白色细柔毛,下部通常秃净,三出复叶,托叶卵形至披针形乃为野决明。这两种草多种于西南一带,两者皆可驱蛇入药。”
“这个死者和昨日的役差,他们都在替上面的人做事情。当日你在家长遇到被人支走和突然闯入的官兵,确实是有人有意为之。你看看这个是什么。”
李长川边说边给随从示意,让随从把自己发现的银子递上给常悦之看。呈上之物形状是仰面似船,伏面似案的船形,这是当朝规定的银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