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李长川拿着常悦之的文牒过所,寻到了常悦之。“这是你要的文牒过所,我已经给你弄好了。”
李长川扬着手里的一本小折子。震惊之余,常悦之想了想,李长川能那么快把这个事情处理好,是个正常的事情。她抿了抿唇,扯出一抹笑意,“谢过世子。”
李长川把右手里的小折子放到左手上,没有给常悦之的打算。他垂下眼帘望着常悦之,强烈的光线下能看到她头顶上的碎发,像极了……他平日里瞧见的小野草果子,带刺,稀疏的刺。“先前我说的话,或许是跳脱些,常小娘子应当不太习惯。但是我说的,是真心的。”
李长川顿了顿,观察常悦之的神情,“你现下孤立无助,想要完成心中的那个念想,不找人搭档,如何完成?”
常悦之盯着李长川腰间上的玉佩,终于有些眼神变化,从玉佩慢慢移到李长川姣好的面容上,看着硬挺的鼻峰和深邃且狭长的双眼。“你说得对。”
她说道。“为了表示诚意,我与你说说京城那边的情况。”
李长川扬起一脸亲切而又真诚的微笑。嗯,是个假面狐狸。常悦之在心中暗自评价。“好。”
常悦之先前年岁尚小,从未关注过朝廷的事情。后父亲出事,想要了解京城势力的分布,却被叔父似逃命般带离了京城。叔父降职远去安南道,是为了她能活命。当真不知是谁,想要他们一家的命。李长川眼下笑意冷了几分,“当今太子年纪渐长,东宫势力正盛。圣上喜文人雅士的诗词与作画,宦官之首投其所好,顺情说好话,圣上纵容其势力渐长,这能谄者必能骄啊。连我母亲进宫,都要花银子打点。”
“圣上共有五子,太子为嫡,与五皇子为同胞兄弟,五皇子年岁尚小,九岁;二皇子年纪与太子相仿,娶了两个侧妃,近些年表现极其好,深得圣上的心,风头高过被评为平庸之才的太子;三皇子规规矩矩,没有表现出什么争权之意,尚未娶亲;四皇子与圣上一般,喜好诗词歌赋、木刻石雕之物,只想做个闲散皇子,与五皇子关系甚好。”
李长川说着,常悦之渐渐拧起了秀眉。她直接问道:“世子,你觉得是何人针对常家?”
李长川沉默思忖一会儿,薄唇轻启,“你父亲入仕早,听闻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大理寺丞的位置,而后屡破奇案,功绩了得,顺利坐到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没过多久,就当上了户部尚书,随后被贬至为河南少尹离京上任途中遇劫匪,命丧于山间。你叔父与你父亲一般,天资聪颖,从水部郎中一直到水部司,工部尚书……你父亲出事后,他忽然请调至南边,不是岭南,而是离京城更远的安南。他们任职期间,尚未听过与谁有任何过节。唯一能让人想到的是,各方势力拉拢他们之时,他们谁也不归顺。”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常悦之有些失落,觉得自己好像过于信赖眼前的少年。当时的李长川,年岁尚小,怎么会知道这么细致的事情。“你父亲为何会成为户部尚书,这里面,有太后的手笔。”
“太后!”
常悦之惊讶拔声。后宫涉政?李长川点点头,“当今太后并非圣上的亲母。圣上是太后扶持上来的,她见圣上不喜朝政,易于控制。如今朝面,也有不少背地里是太后的人。”
常悦之想了想,压下心中的烦闷,问道:“世子是觉得,我父亲是太后的人,遭人眼红,被人弹劾……”“不是,没有这么简单。”
李长川打断常悦之的话,“肯定是犯了什么人的忌讳,动了什么人的利益。”
说了这么多,李长川将手中的文牒过所递给了常悦之,微笑道:“常小娘子,日后你替我验尸仵作,助我破案,我替你查出真凶,保你平安,如何?”
常悦之没有说话。李长川乘胜追击,“杀害你家人的真凶还未找到,想要杀你的人,估计在来安南的路上,亦或是,伺机而出。”
纤纤细手伸出,白皙的肌肤在过所折子上显得更白,常悦之抿唇而笑,接过李长川递来的文牒过所,“那日后,仰仗世子殿下了。”
见常悦之接过文牒过所,李长川心底松下口气,笑了笑,“怎是仰仗?日后我们就是搭档,你验尸我断案,两两功名在身。”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常悦之寻了个由头就要离开。刚别过迈出脚两步,她侧身,笑得过于谄媚,声音一如既往清脆:“世子,你身上有钱吗?”
李长川眉尾一挑,往后退了一步,“你要作甚?”
那日吃饭的阴影还在!眼前这看着白白净净的少女,分明是散财童子!“我若替世子验尸,怎么算工钱?”
常悦之句句不离钱。“月……一两?或二两吧?”
李长川有些迟疑。常悦之双眉蹙成‘川’字,杏眸水光盈盈,嘟唇不悦道:“你都是世子了,给工钱不能大方些?”
“三两!”
“成!”
常悦之笑了,伸出掌心,“世子先给我预支一个月的工钱,过几日算上工,次月上工日为完整一日,每月支付我三两银子,包我吃住行费用。”
三两银子对很多人来说是罕见的,但又对很多有钱人来说不值一提。李长川边打量常悦之,边从腰侧荷包内掏出了三两银子。常悦之接过银子,垫了垫,好心地提醒他,“这儿是安南道,穷乡僻壤,世子还是莫要将银子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我可不接受赊账工钱的哈。”
“我好歹是一个世子,怎会欠工钱!”
李长川说着,把手里的荷包藏了藏,抓着荷包的手攒得紧紧,看着像是没有几个银子了。这动作,自是落在了常悦之的眼底,常悦之扬着小脸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去。望着远去的常悦之,李长川一急,张口问道:“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