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嘶鸣，前蹄扬起，整个身子站了起来，她却稳当地坐在马背上，神闲气定，实在惊到了三人。其中一人眼里尽是赞许，“小娘子，你实在了得！这安南，没几个女娘，能像你这般驭马。”
常悦之扬起下巴，透过帽子看了看三人的样貌。三人皆为男，随身带刀，说话口音与安南道相似但非自小在安南道成长之人，身形壮实，能有马匹却衣冠质朴却有标识，面带匪气，举止张狂。眼前的三个人，身带血味，衣有血痕，背上的刀还在滴血……应当刚杀完人。难不成，是附近的山匪？经此判断，常悦之内心一惊。被人瞧去了模样，有人扯着嗓子喊道：“竟是个娇女娘！长得甚好，甚好！”
“还等什么？”
这句话不知从谁人口中冒出，三人竟开始骑马绕着常悦之，不断地叫喊挑衅，企图干扰她的思绪。还未找准时机的常悦之，耳朵动了动，听到了重物拖地的声音。那三人，自是也听到了。四人目光顺着声音寻去，看见一个单髻冠发少女拖着一把比她身形要长的刀，另一只手撑着油纸伞，只身一人漫步在官道一侧。一匪徒见状，乐得大笑，“今日不知怎的，遇到了两个小娇娘！将她们带回去，兄弟们定然很是开心。”
有匪徒附和笑道：“没错！若是两人长得貌美如花，献给头头，指不定给我们赏赐，我们还能去那楼里快活好几日！”
走到马群边上的红衣少女撑起了半边油纸伞，眉目纯真，红唇诱人，“你们在说我吗？”
“诶！对！”
其中一匪徒迷花眼笑。红衣少女站在一侧，微微侧头寻到常悦之的目光，对常悦之眨了眨眼睛，问道：“你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常悦之一手抬起帽子，对上红衣少女的视线，不由得心生欢喜。这红衣少女衣着潇洒，身长约为五尺九寸，青色直眉，美目媔只，红衣衬托之下肤色白皙，莹润如同明月放耀着光华。只是，她手拖黑布条，拽着与身形不符的长刀，很是奇怪。这刀，约有六寸六尺……常悦之点了点头，红唇轻启，“这三人，应当是周围山上无恶不作的匪徒。”
闻言，红衣少女露出了义气笑容，询问道：“那我替你摆平他们，可好？”
“好。”
有人出手，何乐不为？三个匪徒见两个小女娘有模有样地说话，心底嗤笑，面上说的话也毫不留情面，“就你这身长的小女娘，拿着这么长的刀，岂不是白铁刀，样子凶？”
红衣少女持伞之手似乎随心一扔，伞飞至空中。她手腕微动，长刀转眼间到了她身侧，脚尖微跃，红衣少女全身已腾空，脚尖快如飞燕，刀鞘‘唰’的一下飞到官道对面。她微微屈膝，刀人合二为一，面无表情地立在三人面前。三个匪徒见状，拔刀腾空而跃，下马相对。这红衣少女持刀回旋转身，长刀在雨中穿梭，快得几近看不见，雨水因风流改变而换了流动方向。三个匪徒忙跃步躲开，红衣少女长刀一刺，落空，但她立即持刀转刀追上，琤瑽刀剑声与雨水相奏，形成独特的声音。伞要落地时，红衣少女竟还有时间，用空出来的脚将伞颠到半空中。不过片刻功夫，三个匪徒倒地不起，血水与雨混合一起，空气中泛起阵阵腥甜味。红衣少女接过缓缓落下的油纸伞，身上的衣服仅有一丝湿意，却没沾上雨水。她拖着长刀捡起了刀鞘，把刀鞘上的黑布条扯下，盯了盯刀的长度，又看了眼常悦之。常悦之被这动作吓得虎躯一震。只见红衣少女拖着长刀递给了常悦之，“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这斩马刀太长了，我擦不干净。”
闻声，常悦之默默地接过刀柄，只手抓着有些吃力，她默不作声地双手抓着。斩马刀，几百年前便流传于世的大将武器，如今会用此武器的人寥寥无几。红衣少女则把黑布条抹在了刀刃上，猩红色瞬间消失殆尽，与那三个匪徒的性命一般。“我叫夏云书，你叫什么？”
夏云书将黑布条挂在路旁的树上，把刀鞘拿起来往刀刃上套。夏云书，官话为主，为上都口音。常悦之思忖一会儿，不紧不慢地回道：“常嫦，嫦娥的嫦。”
“常嫦？”
夏云书念了一遍，“是个好名字。我听闻，曲江那边有个常司马，全家死于非命。你姓氏，是那个常司马的常吗？”
闻声，常悦之指尖微凉，一时间判断不定眼前的这个武力值爆表的少女是敌是友，扯出一抹微笑点点头，“夏娘子可是要去曲江？”
“对，替一个好友前去曲江寻人。”
夏云书笑道。“不知寻何人？”
常悦之打探问道，见夏云书抬头打量自己，立刻接着说：“我家里人就在曲江，说不定你要寻的人，许是我认识的。”
夏云书抬眸看了看常悦之，常悦之感受到迎面而来的试探，她低眸，与夏云书的视线相撞。猝然间，她的眸中染上了几许悚然之色，但这情绪很快掩下。谁人不怕这杀人不眨眼的少女啊！“她，应该和你差不多大，也姓常。”
夏云书叹息一声，“不知道她还活着不。”
嗯？很难不怀疑，她说的是不是常悦之。只是常悦之当真不认识这少女。常悦之笑了笑，利落下马，抱拳谢意十足地说道：“适才谢过夏娘子的拔刀相助，日后江湖再见，若是有缘，我定当以举酒相谢。”
夏云书是个洒脱之人，拍了拍比她矮上一些的常悦之。“下次相见，不醉不散哈！”
常悦之点了点头，正想离去，又觉得不太好，问夏云书：“此处离曲江甚远，有上百里路，徒步有点不太成。”
闻言，夏云书思考一会，余光瞥见躲在官道外吃草的三匹马，笑道：“你瞧，那儿有马。”
三匹！夏云书骑走一匹，还有两匹能拿去卖！“那成，你路上注意安全。”
常悦之说道，“这三个人，是不是要处理一下？”